白着脸转身走了,自始至终都没看宋嘉宁。
宋嘉宁胸口堵得慌,知晓来龙去脉、猜到谭舅母母女盘算的秋月更是气坏了,打定主意回府就告知夫人,以后半分情面都不用再给谭舅母一家三口留。
碍事的人走了,福公公脸色一改,朝宋嘉宁笑了笑,弯腰请道:“四姑娘随我来。”
他笑得太和善,宋嘉宁愣了愣,牵着弟弟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寿王爷一定没被风筝砸到!
王府占地极大,没走一会儿茂哥儿就累了,宋嘉宁让乳母抱着,弟弟重,她抱不了太久。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后花园,再沿着青石小路转了几圈,终于来到了百果林。雪白雪白的樱树花开了一片,宋嘉宁看得精神一震,小小的茂哥儿都张开嘴,呆呆地瞅着那些小白花。
“你们在这儿候着。”福公公对秋月、乳母道。
两人不敢不从。
宋嘉宁只好接过弟弟自己抱着,福公公见茂哥儿白白胖胖的,担心宋嘉宁抱不动,想帮忙,只是茂哥儿一看他伸手,便噌地躲进姐姐怀里,不给他抱。宋嘉宁尴尬道:“多谢公公好意,茂哥儿认生,公公引路就好。”
福公公点点头,继续带路。
樱桃林并不大,站在外边就能看到里面被樱花掩映的得趣亭,走得近了,瞥见亭中画架后的一角茶白色衣摆,宋嘉宁及时垂眸,微微喘着气。到了亭外,不等福公公示意,宋嘉宁便酸着胳膊双膝跪了下去,放弟弟站好,她扶着弟弟低头赔罪:“民女大意衝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甜濡微喘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敬畏,飘入亭中。
画笔笔尖儿终于离了宣纸,赵恒偏首,一眼看到了跪在那里的姑娘,大半边身子被一个懵懂的幼童挡住了,只露出她低垂的脸庞,脸颊红润,肉嘟嘟的,与记忆中一样。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怕他,在吃过他的柿子后,还会怕到为一隻风筝行如此大礼。
“起。”
清冷的声音传进耳中,宋嘉宁抿抿唇,还真不想起来。如果是自己来的,她不会行跪礼,因为她没那么害怕这位寿王爷了,福公公的笑脸也暗示此行没有危险。可她带着弟弟,弟弟这会儿正认生,非要她抱,宋嘉宁真抱不动了,跪着抱弟弟,多轻鬆。
果然,她刚要起来,茂哥儿两隻小胳膊便环住了她脖子,用“姐姐抱”的无辜眼神望着她。
宋嘉宁没辙,双手使劲儿,艰难地站了起来。
赵恒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窘态,随即明白了她行跪礼的原因。
“坐。”亭中有石桌,桌旁有石凳,赵恒朝他对面的位置扬了扬下巴。
宋嘉宁现在只想放下弟弟,无心探究男人如此和善的原因,道谢过后便迈着小碎步跨进凉亭,再次朝赵恒行礼,然后才落座,将弟弟放腿上抱着。她守礼垂眸,茂哥儿挪挪小屁股,坐稳了,他四处瞅瞅,大眼睛慢慢定在了赵恒面前的画架上,巴巴地盯着看,眼里装满了好奇。
宋嘉宁余光则飘向王府其他地方,寻找自家风筝的影子,一边寻思着该如何开口。
姐弟俩一个看他一个看外面,赵恒默默瞧了片刻,将画笔递向她怀里的茂哥儿。
有好东西,茂哥儿咧嘴笑了,伸手够,只是他胳膊太短,没够到。
小傢伙不停乱动,宋嘉宁视线一转,看出赵恒的意图,她连忙抱紧不老实的弟弟,受宠若惊道:“王爷,家弟顽皮,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会弄坏了,您这笔贵重的很,还是别给他玩了吧?”
赵恒看看她,目光移到茂哥儿脸上,依然伸着手。
宋嘉宁没办法,只好替弟弟接:“多谢王爷。”
可赵恒却收回手,看着茂哥儿道:“过来。”
宋嘉宁错愕,茂哥儿听得懂男人的意思,立即扭着身子要下地。
宋嘉宁完全想不通未来皇上要做什么,顺从地放下弟弟。少了一个包袱,宋嘉宁身体得到了放鬆,刚要呼口气,突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宋嘉宁下意识地抬起头,却见赵恒整张脸都隐在画板之后,而弟弟已经颠颠凑了过去。
宋嘉宁心生困惑,鬼使神差地,她低头,除了胸口衣衫被弟弟弄皱了一点,并无其他异样。
所以,其实是她感觉错了,未来皇上并没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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