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清淮笑:“没有,我一直都过得很好。”
这就是钟意最心疼他的地方。
顾清淮从不抱怨,从不愤恨,只会记住别人对他的好。
明明过得很苦,却温柔干净,一如十年前她喜欢的少年。
“冒昧前来打扰您和阿姨,”顾清淮声线清润,对上南爱国的眼睛,“这次来,还想问您,在二十七年前,有没有一个病人叫顾长生。”
那场不停歇的暴雨、随着暴雨冲进来的一群警察。
那个躺在担架上弹孔汩汩冒鲜血的年轻男人,蓦地出现在脑海。
南爱国抬头看过顾清淮的眉眼。
那年,他高二,瘦瘦高高、营养不良的苍白,仅一双眼睛明亮,坦荡无畏。
而现在,他是一名二十六岁的年轻警察,冷淡肃穆,眉眼五官有更清晰凌厉的轮廓。
像极那位二十六岁牺牲的烈士,顾长生。
那个时候他重伤几乎陷入昏迷,低声喊他,声音模糊不清:“销毁……”
南爱国:“什么?”
顾长生生命迹象正在流失,已经难以发出声音,艰难道:“遗书,销毁遗书。”
南爱国:“跟我来书房。”
顾清淮应声,钟意握住顾清淮的手,才发现他手冰凉冷得吓人:“我陪你一起。”
南爱国从书房找出一个年代久远的铁盒子,钟意认识,那是她小时候用来装曲奇饼干的。
盒子打开,连同一段尘封往事都被开启,时空隧道通往过去,旧时光扑面而来。
一枚戒指,没有钻石、银质,满是岁月痕迹。没有像样的戒指盒,红色绒布包着,是要用来求婚。
一把手工雕刻的木头小枪,上面刻着:
钟意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给我们的孩子。
一封枪林弹雨里残存下来的遗书。
最上面两个字,是母亲的名字:婉卿。
上面写着:
顾长生这辈子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一生挚爱的事业,唯独对不起我的妻子婉卿。
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去一个安静美丽的地方,好好过好这一生。
对不起,这次你哭不能帮你擦眼泪了。
愿你们一世平安。
落款:顾长生。
钟意爹不忍再看,深吸口气:“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经过顾清淮身边,他沉重拍了他的肩膀:“顾长生烈士的最后一句话,是销毁遗书。”
想必,想要销毁遗物,是因为早就写好的遗书上,带着母亲的名字。
那年缉毒形势严峻,毒枭在他去世时尚且在逃,他怕给她带来危险。
难怪母亲总是在等,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望着远山出神。
在被嘲笑时,在被非议时,从无怨恨,从无不满,说起那个人,眉眼总是温柔。
顾清淮目光沉沉,落在那把亲手雕刻的木头小枪上。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在他牺牲之后的春天出生吗?
原来他一无所有,却又一生被爱。
原来在他出生前,他也有爸爸有妈妈,也曾被祝福被期待被视为珍宝。
钟意咬住下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砸下来。
顾清淮无可奈何看她:“小哭包。”
“不要心疼我,也不要因为我哭。”
顾清淮扶着她肩膀,俯身给她擦眼泪,放柔了声音哄人。
他的睫毛湿润,眼睛红着,脆弱又柔软,却笑着说:“钟意,我有爸爸了。”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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