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一片破败,儿时妈妈亲手帮他做的木头书桌已经坍塌腐朽,上面搭着他没写完的半张试卷。
他看着那奄奄一息的人,喉咙发紧,轻声开口:“妈,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顾清淮一身警服,警衬领口弯折出锋利的弧度,领花肩章无一不严肃,六位数字的警号熠熠生辉,折射着屋子里的唯一一点光亮。
二十五岁的顾清淮,在梦里终于得偿所愿,站到没有机会看他长大的母亲面前。
“读了警校,七年禁毒学,毕业后入警,在禁毒支队。”
“可是妈妈,我可能快要死了。”
“死后,可以见到您吗。”
被艾滋病毒贩的针扎,他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人。
此时在梦里,顾清淮站在母亲面前,终于可以像个有所倚仗的孩子,说出所有恐惧。
病床上的母亲白血病晚期,开始不间断地呕血咳血。
她的面色苍白,好像什么都听不见,闭上的眼睛有泪。
顾清淮想说妈妈不要走,想告诉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孩子不要害怕,可当他走近,一切倏然消失。
他站在走过无数次的那条山路上,看单薄的少年背着病重的母亲。
“不要去治了,去了人家大医院也不会收了……”
“你一个小孩子,你去不了的,快带着你妈妈回家吧!”
“你有钱吗?没有钱人家不给你治病的。”
“好孩子,留着钱,不要乱花,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少年人骨骼初成,肩背尚且单薄,下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无数次险些滑倒,像海上被狂风快要掀翻的小船。
顾清淮伸手去扶,指尖似乎透明,碰到一片虚无,却无意间对上少年强忍眼泪的眼睛。
“顾清淮,给妈妈唱首歌吧。”
“唱什么歌。”
“就便衣警察那首。”
少年哽咽着开口,每一次发出声音,酸涩便深重一分,他忍眼泪忍到眼睛通红。
他听到母亲柔声说:“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了你一辈子。”
话音刚落,母亲搭在他肩上的手永永远远垂下来。
暴雨雷鸣,全世界轰然倒塌,他低声喃喃:“妈,我还没唱完呢……”
顾清淮深深看着少年背上永远闭上眼睛的母亲。
他看见天色转换太阳东升西落,看见朗月悬挂山巅从月牙变圆再变回月牙,看见枯枝抽出嫩芽北风一来又变回枯枝。
他看见走向学校的自己,书包里再也没有母亲准备的饭菜。
他跟着衣衫单薄的少年被风吹透衬衫,又回到那所贫困山区学校。
赵晚秋站在讲台宣读成绩:“顾清淮,全校第一,继续保持!”
少年把成绩单塞回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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