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轻轻扬眉,嘴角有些想要弯起,被他面无表情抿回去。
到底是医生,魏寒去找常备药箱,钟意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她仰起脸看高高大大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累不累呀?”
顾清淮:“还好。”
“你一直不回来,可是把我们担心坏了,电话也不接,”几个同事给钟意热了饭菜,端过来,又看到她身边沉默不语的大帅哥,不着痕迹多打量几眼,“这位是?”
钟意差点脱口而出“是我喜欢的大美人”。
她抿了抿嘴巴,含蓄道:“是我的房东,我们刚好遇见。”
同事意味深长冲着钟意眨眨眼,脸上写着:就只是房东?
钟意小脸一红,说明所有问题,她们笑嘻嘻走开,不忘回头给她做个加油的手势。
魏寒拿了药箱来,想给她上药。
钟意摆摆手:“我自己可以的!”
魏寒看着渗出运动裤的血迹,蹙眉,钟意语气轻快:“多大点儿事。”
魏寒还想说些什么,一直站在钟意身边不说话的年轻男人,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来。
那人来时穿的外套披在钟意身上,身上是白色短袖黑色运动长裤,肩宽却清瘦,手臂有清晰的肌肉线条。
身上冷淡肃穆的气质,像军人,又或者是警察。
魏寒嘴唇动了动,想要拿走顾清淮手里的棉签,不得不以身份说事儿:“我是医生,我来。”
顾清淮撩起眼皮,视线冷淡,那瞳孔明明是浅色的,此时却黑森森的。
原来,跟陌生人在一起的顾清淮是这样的吗?冷着脸好吓人啊……
毫无技术含量的上药,钟意不想给人添麻烦:“魏医生,我自己来就好,你早点休息吧!”
等魏寒走开,顾清淮拿棉签沾了碘酒,钟意心脏发紧,他要帮自己吗?
他的手真漂亮,手指细直、关节干净没有突出,简直是手控福利。
顾清淮:“把裤子挽起来。”
钟意乖乖听话,伤口和运动裤的布料黏连在一起,分离瞬间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他看她,她又瘪了瘪嘴角:“疼……”
顾清淮眉梢微抬,跟别人客客气气,跟他就知道撒娇。
他放低了声音哄人,鼻音淡淡的,说的确是:“疼死你算了。”
所有的疼痛在他柔软的声线里瞬间远离。
月光落他一身,他好像天生就应该在这片天空下,在这片土地上。
顾清淮低着头,头发柔软蓬松,大狗狗似的,手里的棉签轻柔又小心,带过她的伤口。
擦药的间隙,会抬头看她表情,看她有没有疼有没有皱眉。
每一次对上那双清亮柔和的瞳孔,钟意的心都砰砰砰,看他低垂下眼睫,心动得天崩地裂。
好像又从冷漠的顾清淮变回温柔的顾清淮了,钟意吸吸鼻子:“顾清淮。”
顾清淮懒得抬眼,钟意又说:“刚才抱、抱着的时候不让说话,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清淮嘴角翘了下:“不可以。”话音里,已经有清浅的笑意,月光一样柔软。
钟意搭在腿上的小手攥成拳:“谢谢你送我回来……如果你不想替我擦药,我自己也可以的。”
顾清淮手里的棉签一顿,声线清冷:“我没说不想。”
喜欢一个人,情绪就会如此反复无常吗?
他冷一下脸她就要为之忐忑一整个晚上,他温柔一下,她鼻子就泛酸。
钟意耷拉着脑袋小小声说:“你今天好凶……是因为我太重了吗?”
她的膝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惨不忍睹,顾清淮绷紧的下颌线冷厉。
他蹲在她面前,仰起头看她:“钟意,你有没有想过,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子在荒山里走,会发生什么?”
顾清淮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顿了下,柔声开口:“我不是凶你。”是……担心。
后半句话,即使他不说,钟意也能自己一点一点猜出来,所有委屈“咻”地一下升上夜空,变成烟花炸开。
她不再紧绷着自己,也不再小心翼翼,撒娇不自知:“你就是凶我,我明明都好疼好疼了,你还说要把我扔下山……”
顾清淮开始反思自己,自己遇到她之后说了几句话,哪句话是凶的。
可是饶是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智商天花板,他也没反思出个所以然。
他无可奈何又不知所措,蹲在小姑娘面前,仰着头看人家。
手肘搭在膝盖,一手是棉签一手是碘酒,从没这样伺候过谁。
月光扫过他眼睫,落下弧形的阴影。
钟意看着那张俊脸,心尖发痒:“说话呀你!”快哄哄我嘛。
顾清淮自己消化掉所有情绪。
他看着她,像看一个闹别扭需要人哄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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