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的法袍上,身形清瘦,笔挺的背脊却显出不屈的意志。
“你中午晚上都没怎么吃,我给你做点宵夜吧。”
身穿秘银战袍的肖恩轻叩门扉,抱着一袋食材。
席恩没有像过去那样冷硬地拒绝,也没有像朋友们打趣“是你自己想吃吧”,这太亲热,态度不远不近,只嗯了一声。
肖恩没有做丰盛的菜肴,只煎了两块肉排,简简单单做了两个大大的鸡蛋卷,夹着好不容易买到的当季野菜。
这是现在没有的味道,只存在于大黑暗时代,一个不起眼的山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妇女做的料理,淳朴的风味,就是将家里养的母鸡下的蛋打进石锅,用木铲卷起金黄的蛋皮,包上从田里新摘的野菜,那滋味略苦,但是和蛋液融合却会变成质朴香甜的美味,她的两个孩子非常爱吃。
熟悉的味道让席恩一震,肩膀显而易见地慢慢放松,然后一点点咀嚼咽下去。
肖恩给他倒了杯热牛奶,加了点新鲜蜂蜜。
“你还记得我把牛奶打翻那次吗,好不容易村长夫人送给我们一杯,没吃上就洒了,还弄脏了妈妈的宝贝裙子,她头一次气得那么厉害,用扫帚撵了我整个屋子,把我逼到屋顶上,你半夜把我叫下来。”
“嗯。”席恩抬眼,“那是你祸闯得最大的一次,还是我搓干净妈妈的裙子,她原谅了你。”
其实肖恩最大的祸是暴露了萨桑之子的印记,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只要一场小小的祸患,甚至不用天灾,诸如小孩打架磕破皮,哪天清晨公鸡不打鸣了,迷信的村人还是会拿他们一家出气,碾碎那点微小的幸福和平静。
“吃点鹿肉好不好,席恩?我煎得很嫩,放了香草叶和浆果,不腥。”肖恩将盘子递给孪生兄长,席恩也接了过去。
他们都没有提山鸡,父亲就是打野味的时候出了意外,伤口感染得了败血症。他们的小屋太小,怕剧烈的咳嗽吓到才四岁的兄弟俩,父亲还躲到柴房里,裹着简陋的被褥养伤,被忍着哭声的母亲照顾,压抑着一阵阵咳嗽和吐血。很长一段时间,席恩最怕的噩梦都是隐隐约约的咳血声和可怕的药味,早慧的他理解了父亲的死,抱着还不解世事的弟弟在深夜里颤抖。
肖恩心中席卷着浓烈的罪恶感,因为就是当年贪吃的他吵着要吃山鸡,爸爸才会死。席恩却没有责怪弟弟,他也有任性的时候,他从小身体不好,脾气坏,胃口极差,父母弟弟为他花的心力更多,肖恩冒险掏鸟蛋偷蜂蜜,总是先给他吃;父亲打猎回来,粗糙的大手在他头上摩挲;粗枝大叶的母亲却细心地为他一粒粒剥出松子,连肖恩也不让偷吃,那天晚上的晚饭席恩还记得清清楚楚,给他的都是最好的一部分:烤得最嫩的小鹿肉,切成小块的面包和干酪,新鲜的浆果,涂了蜂蜜的鸡蛋卷,香喷喷的松子肉,非常美味,连向来食欲不振的他也吃得比往常多。
世上也只有亲情如此无私,如此温暖。
席恩默默吃完了弟弟做的料理,最平凡的美食包含着苦乐交缠的记忆,这是被萨玛艾尔照顾没有的感受。
“我要睡了。”法师站起身。
“嗯。”
当夜,席恩握着法杖,辗转反侧。
“席恩,睡不着吗?”
肖恩其实也难以入眠,千年来,第一次又能和孪生兄长同床共枕,他的心口欢喜得要炸开来,灵魂飞出去放满全世界的烟花。
“贤者之石可以炼化成纯光吗?如果用你的光魔法,是不是能提炼出传说中的‘纯血合剂’,更活用于各种介质之间?”席恩无意识地问,记挂着弟弟使用的炼金术。
“我认为光能量用于勾绘动态炼成阵非常好,但是不如‘灰质’,我提炼的一种物质,因为光能量虽然渗透属性最强,但是会改变材料的物性。”肖恩迅速接上兄长的话,炼金术是他的强项,仅次于死灵魔法,天赋的光元素都远远比不上。
“的确,暗能量的特性是侵蚀,光暗转换,属性最相近,证实了确实会有微量元素的损失和变异。”席恩若有所悟,“灰质我知道,我也炼出来了,但是世上没有完美的媒介。”
“席恩,你还记得一首炼金术的童谣吗?”肖恩一手撑着太阳穴,高兴地道,和兄长聊天。
席恩眼睛一亮:“记得。”
“一小勺白色粉末做底料,一小勺黑色液体作为辅料,融入魔法的血液,透明的水晶弯曲,绿水晶扩张,红水晶湮灭,热量蒸发,冷却的纯金气缸有彩虹溢出。”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来,用萨桑之子聆听万物的合声。
当年这首童趣又浪漫的歌谣,鼓舞了多少法师踏入炼金术的领域,探索最接近神明的领域——生命和创造。
“书上说是万灵药的配方,其实根本不是这么简单。”
“无数的可能性,后面半首诗有具体的比例,但只是参考。”席恩点头。
“我至今也没有试验出所有的路径,但是可以总结出大概的区间。”肖恩道,“我大约归纳出三万六千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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