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逞强了?席恩很不开心地起身,没让暗系精灵帮助,撑着桌子、扶着墙走路,又在卧室门口徘徊了三分钟左右,尽显困兽本色,那心疼和焦虑之色都满出来了,才在两人无语的注目下开门走进。
卧室里,厚厚的窗帘拉下,光线很暗,靠东的巨大壁炉燃烧着安神的香木,散发出让人心神静谧的幽香,天花板绘着神话时期的壁画,古董式的大书架,宽敞的书桌和扶手椅,银色轻纱床帐的双人床摆在另一头,黑檀木床柱雕琢着精细的蔓藤和花饰,光滑柔软的绸缎鼓起人形的轮廓。
席恩控制不住脚步地走过去,红发少年看上去很精神,正活泼地翻来滚去。
“做什么!”法师轻斥,坐到了床边。
“主人,不要生我气了。”小龙软软地撒娇。席恩抿紧唇,没有吭声。
“父亲大人~~~”
金瞳在暗色中闪耀着,这是席恩从来无法拒绝的眼光,小龙直接滚到了养父的膝盖上,抱住了他纤细的腰:“我再也不任性了。”
这不是任性。席恩很明白。
“夏尔,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你是我的爱子,我会保护你。”冰银的眸平视前方,隐藏了来自心灵深处的颤抖和一切软弱。
“那您会为我做任何事吗?”
“当然,我的孩子。”
萨玛艾尔开心至极,甚至想要席恩开放意识海,一圆一直以来的愿望,他知道,这一刻,不管什么要求养父都会答应的,不过萨玛艾尔还是放弃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始源之海的深层次影响,其实这段时间为了席恩自身的精神安定,还是封闭他的心灵世界为好。
小龙说起另一个心愿,从童年起,就怀念不已的愿景:“父亲,您再为我唱歌好吗?”
门外偷听的两人都是一怔。
席恩的脸色微微发红,这是他的弟弟都前所未见的情景。
“夏尔,我从来没有……”
其实是唱过的。
那些只有他们的岁月,那段痛苦又温柔的时光,在那个小小的水晶球里的人类灵魂,在神明和魔族碾压的巨大恶意下,却为他撑起一片完整的天穹,一整个完美又强大的世界,绚丽又广阔的天地,萨玛艾尔心中酸楚。
很多事他是后来才知道,包括他的父亲当时所承受的折磨。
席恩想起了沉没的索雷斯大陆,那片梦境的森林,精灵的家园,他带着小龙乘坐洁白的独木舟,俯视静静流淌的溪水,来到已经没有人迹的绿皇森林深处,看一栋栋精美的树屋,抚摸古木守卫粗糙的皮肤,读取树叶上的诗歌和文字,喂好奇的夏尔品尝美味的精灵果实和饼干,为他搭出藤蔓编织的舒适摇篮。
深夜,他坐在篝火边,为他的孩子传唱精灵的歌谣,诉说他所知的历史和知识,在一个个种族的语言和音节,在怀里的温暖中,感受着深沉的平静和力量。
只要有这个无比宝贵的存在,外在的残忍酷刑就无法伤害到他,他也不让外界的风雨和自身的痛苦惊扰他心爱的孩子,他们一起沉浸在这个寂静却不再孤独的心灵世界。
那时的夏尔还是那么幼小的孩子,他膝盖上的幼龙。
难道童年的记忆,这么深刻?是了,他也能想起母亲的摇篮曲,为他们兄弟所唱的歌曲。
这一刻,席恩释怀了那些怨愤和不平,只留下温情和释然。
他看出萨玛艾尔竭力忍耐的难受,退潮期也影响了虹彩龙,只是夏尔的症状不是虚弱,而是元素燃烧。虽然不会让他的实力受损,却会非常,非常痛苦。
身为曾经的黑袍学徒,席恩体会过这样的惩戒,明白个中滋味,比药草浸泡,比后来的一些经历,比那千年酷刑更痛苦的滋味。
所以他根本无法拒绝。
“主人……”红发少年软软地央求。
于是隔着半掩的房门,杨阳和诺因第一次听到了地狱之主的歌声,远古精灵的歌谣,饱含力量,苍凉辽远,又广阔寂寞的歌声。
不知为何,诺因看到了从未谋面的绿皇森林,那一片梦境的深绿,树木、花朵、溪流、木精灵的文字和诗歌,德鲁伊的年轮和橡树、流淌在他体内的精灵血脉与萨桑之子的歌声相互共振,展开了自然的图卷。
真实的记忆。
精灵王子的眼眶微微湿润,种族的传承被唤醒,铭记着来自森林的记忆。
元素燃烧的症状被精灵调和万物的歌声安抚,萨玛艾尔沉沉睡去,回到梦中那个永远怀念深爱的家园。
席恩轻轻抱着人形的小龙,让他蜷躺在自己的膝盖上,和过去的每一夜一样。
同样的歌声在萨玛艾尔的意识深处回响,来自那个黑袍的法师,篝火旁的每个夜晚,高热灵敏的手指抚摸他每一片龙鳞,黑天鹅绒的袍子、人体的体温比什么都温暖,和那片阻隔了一切伤害的世界一样,成为完全包拢住他的爱。
席恩的歌声和现世的声音重叠,那苍凉、柔软又饱含力量的曲调,仿佛他们经历的生命与死亡,残酷与温情,分离和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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