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希露菲尔浮起怅然却不颓丧的笑容,“结界太强了,我连靠近都靠近不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哪怕花千年、万年、亿年,我也要进去!”杨阳拍拍她,既是鼓励,也是宽慰。
“说说你的事吧。”希露菲尔调皮一笑。杨阳垂下头,慢慢将分别后的经历说了。听罢,希露菲尔沉默了好半晌。
“原来是这样。”仰望蓝天,她语气飘渺,“老实说,活了三千多年,我还是不了解人类。”
“你不了解我们吗?”杨阳凝视她的侧面。即使并肩坐在一起,她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身旁坐的是个幻影,随时随地会融入风里,消失不见。
“嗯,神没有你们那么复杂,不,是所有的生物都没有你们复杂。你们可以正直、善良、无私、谦虚、博爱,同时也狡猾、贪婪、自私、无耻、狭隘,这种特质在乱世体现得最明显。”希露菲尔目光悠长,仿佛想起某个遥远的梦,“要说牺牲,没有比降魔战争更庞大的流血牺牲了。我现在闭上眼就能看到,巨龙成群地从天空坠落;狮鹫骑士和飞龙骑士用自杀式攻击和魔族的移动堡垒同归于尽;大地上,战士们舍生忘死地拼杀。射完箭,魔力也掏空的精灵被魔兽吞吃入腹;妖精流尽最后一滴泪,用生命治疗伤者;水族用鲜血唤来暴风雪,直到干枯而死;地侏把敌人拖进陷坑,最后自己也活埋在里面;沙灵全部舍弃了防御,冲进敌阵用威力最强的自爆术;矮人最悍勇,一个能拼三十个,死到临头也要抱一个才肯气绝;连没什么战力的坎德人也握着小刀上去厮杀……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天是红的,地是红的,海是红的,一切都是红的。”
杨阳听得惊心动魄,降魔战争她知道,以前觉得更像是维烈的深情复仇,如今才觉得惨烈。
在希露菲尔口中,那都是尸山血海,真实的牺牲。
感到肖恩的情绪也有了巨大的起伏,良久,杨阳才涩声道,“联军呢?”希露菲尔笑道:“人类死得最多了。光红谷一役,死伤就突破百万,三个国家亡国。那个时候,什么利益啦、嫌隙啦,都不再重要了。除了夹着尾巴逃到天上的羽族,所有的种族都参战了,神族也是。”
“神族!?”
“没错,不过直接插手的,只有几位前辈,也就是上一代的元素神们。”希露菲尔一指天空,“看到了吗?”杨阳一怔,不明所以:“呃?”
“覆盖艾斯嘉大陆全境的封魔结界,也凝聚了他们的成果。”
“什么!”杨阳这一惊非同小可,瞪视一望无际的晴空。因为结界的关系,她只能看到东北方向的卡萨兰,而连接各上界大陆的绝对领域,肉眼完全无法辨认。希露菲尔却像看得到一般,感伤地低语:“没办法,真的没办法,看不下去了,实在看不下去。明明有力量,为什么不能出手?就为了平衡吗?如果生命都死亡了,世界保存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一手放在胸前,她静静地流泪,“这是蕾亚大人的心情,把力量传给我时,她的心情也传达给我了。但是,只有这点碎片,她和其他几位前辈,在传承的一刻,就化为消散的烟尘。身体,灵魂,什么都没留下。”
杨阳心潮澎湃,久久说不出话。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换作我也会那么做。信徒们总是向我们祷告,其实只要认真活着,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祈祷。所以如何看待,如何安排自己的人生,都是个人的自由。没有人有权要求他人做什么,路是自己选的。前进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影响到他人,但是负担这种东西,不是你抛,我就接。”
“像我,我是风神,但我首先是希露菲尔。我继承了蕾亚大人的遗志、力量,我有责任遵循风神的义务,代替她守望世界。可是一旦碰上违反我意志的事,我一样不会妥协。”
希露菲尔笑语如珠,平静的眼神透出练达又广阔的智慧。杨阳敛眉沉吟,心结逐渐解开。
“我认为,那些人的死不是你们的责任,一开始是他们先来招惹你们,利用你们,难道还要你反过来赴汤蹈火,效忠那个元帅吗?”一口气说完,希露菲尔伸了个懒腰,吐吐舌头,“嘿嘿,我不擅长布道,唠叨了半天,大部分都是废话,你别介意啊。”杨阳由衷地笑道:“没这回事,谢谢你。”
风神回以灿烂的笑靥,离得近了,杨阳才发现她长得极端秀美。过去总是被那双琉璃般光华万千的眸吸引注意力,而忽略了容貌。这种美不属于人类,是宛如山岚雨雾,风姿秀逸的绝尘。
不愧是最接近自然的元素神。她暗暗感叹。
“咦!”蓦地,杨阳瞪大眼,“希露菲尔,你好像那个雕像!”
“哦,大概是罗兰叫人照我的模样雕的吧。”
听出言下之意,杨阳张口结舌。希露菲尔笑嘻嘻地道:“没·错,我认识他。不光我,普路托大人、秦蒂丝大人、贝里卡斯大人、艾尔菲瑞特大人、玛法、托尔、亚希、伊夫利特、萝尔烈雅、亚弥都认识他。贺加斯大人也算。他是我们的牌友,义弟,朋友。”
牌友……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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