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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风对顾城的话置若罔闻,仿佛听不懂,又仿佛毫不在意。
她还沉浸在廖华平的春风化雨中,凉气飕飕的秋夜里,廖先生拯救了一位凄惨的少女。他的本心是好的,他的行为也是温柔可亲,秀气眉眼下秀气温吞的笑容,一切都显得很美好,很完美,是一盘能拿来细细回味的水果糕点。只是糕点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吃一口少一点,再吃一口,又会少一点。原因呢,自然是因为让廖先生产生情感的,是那位雨中独子徘徊等待的凄凉少女,而不是她。
眠风清楚吗,她当然清楚。只是不想去深想,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要深想呢。如果真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理清楚了,无非就是人从娘胎里落下来,成了这世界上万千众人的一个。然后人也会死掉,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死,楞是不注意,饿死或者是被炸死,都是很有可能的。
这个世道,什么都值钱,就是人命不值钱。如果问廖华平的命值多少钱,眠风的答案就是根本不值钱。百货公司里的小财务,根本就没人会花钱去买他的命。
顾城今日很閒,以致于他放下报纸,愿意多说两句,至于怎么说如何说,都不需要打草稿。哗啦一声合上报纸,他将散发着油墨的报纸卷成筒状,啪啪地在手心里击打,鼻子里面哼出一声冷笑:「我真是替这位不知名的男士可怜。」
眠风听他说得阴阳怪气,把前一秒的美妙幻想,击得支离破碎。
她在心里念了一句关你屁事,脸上也好不到哪里去,笑起来甜甜的,露出两个酒窝,但是一看就是假笑:「干爹,我今天去看过季仕康了。」
顾城哦了一声,仍旧歪着嘴角:「原来你还知道自己身上有任务。」
眠风客客气气的重新倒了一杯茶,发现茶水已经半冷,于是起身去走道联通厨房的角落,把水壶拎了过来。原本这些事应该是小朱做,但是小朱现在不在大厅,眠风自己也愿意暂时地离开干爹的视綫,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计划。
等她重新回来,给茶壶灌了热水,把干爹茶杯里的冷茶换掉,面色已经十分正经严肃,言语也是简洁利落:「季仕康出门的排场很大,身边无时无刻不放着一码警卫队,警卫队身上的枪,都是美国产的好傢伙。这群人训练有素,没一个吃干饭,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把那里楛成铁桶。」
顾城端起茶杯,含了一口热茶:「简直就是废话。」
他对眠风已经额外的优待,如果换一个人把任务做成这样,还想在他面前讨巧卖乖,那简直就是找死。
然而他对眠风的优待也是有前提条件的,眠风作为一个女性,能把暗杀的任务做得干错利落毫无痕迹,让人挑不出毛病,这是值得让人另眼相看的。
她除了个别时候疯疯癫癫不像个正常人,大部分时候,也就是以前大多数的工作,都做的很好。
话又说回来,能做这一行的,也没几个正常人。
正常人可干不出一刀插进别人心窝子的行径。
眠风正不正常,到底会祸害几个无辜的人,这些他其实都不关心,他最关心的是,她作为他手里的一把枪,这把枪是他亲自锻造出来的,他由衷的希望她会越来越坚硬,就像上好锻造的精钢,不光是有光泽,还有有硬度,而且是那种无坚不摧的硬度。
眠风偶尔开的小差,偶尔投入到男人身上那种不正常的希冀和幻想,恐怕会在精钢上划出裂痕。
这幷不是说她是个一脑子热,且热衷于风花雪月谈恋爱的女人。真是这样的女人,她没有死十次,也有一百次了。
想到这里,顾城不免又要嘆气,他朝眠风撇过头去,仔仔细细的看她的眉眼和神情,然后伸了手落在她的头顶上,像是抚摸心爱的犬类般:「干爹是管不了你,也不会干涉你的私人生活。」
眠风楞了一下,虚假俏皮的笑容刚要发出来,发了一半又收了回去,她低下头抿起唇,感受着脑门上温柔的爱抚,声音很低,神情虚无:「我知道的,干爹。」
顾城把手落到她的脖颈上,这里柔软温暖,还是纤细,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折断:「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雇主这次很生气,一个月已经是极限。」
眠风奥了一声:「季仕康手上有重兵,又兼了治安警备大队队长的职务,说实话——这个任务的风险性远超过以往。」
顾城笑起来,端的是风华无双,沉静的面部綫条,眼里闪着沉着自信的光芒。这样的光芒轻易能够无声地潜入人的心扉中,想忘也不能忘。
他但凡对谁散发这样的笑容,总能让人认为,一切问题,都不成问题。
「所以嘛,你以为十万美金是这么好拿的?」
别说十万美金,就算是五千大洋,都算是顶天的大数字。
真做成这笔单子,眠风几乎可以混吃混喝地等死。
「十万美金是不好拿,」眠风斟酌了一下话语:「但也没必要拿命去搏吧。」
顾城换了跷腿的姿势,閒閒地从桌面上捡了香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眠风自动地给他送上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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