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先稳住苏白璟。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这个计划看似毫无破绽,但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倘若清元宗的流云仙君,不能和苏白璟五五开呢?陆晴不想高估自己的敌人,低估自己的队友。但她实在没有办法把苏白璟想象的弱小起来。她从父亲的院子里离开,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穿过花园,穿过池塘,她无比认真地,仔细地看着这个她出生又长大的地方。或许,这样美丽熟悉的宅院,明天之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了。在回自己的房间之前,陆晴又去了一趟陆家的库房,找到了一枚能短暂提升修为的灼血丹。在库房的暗室里,众星拱月的高台上,陆晴取下了那把专门用于暗杀,据说对妖族有额外杀伤力的金鳞匕首。即使有了灼血丹和金鳞匕, 凭心而论,陆晴也几乎不可能杀死苏白璟。但她其实并不需要杀死苏白璟。只要能对他造成那么一点的伤害,只要能对他造成一点的不利, 流云仙君的胜算就更高一些, 胜利的天平就会悄无声息倒向他们。她知道苏白璟的弱点,知道苏白璟的喜好,不求杀死,甚至不求重伤, 只希望能削弱他两分实力,陆晴对此有七成把握。当然,为了这么一点胜利天平的倾倒, 陆晴也要付出那么一点代价。当那把金鳞匕首刺入苏白璟身体的那一瞬间, 当她撕开刻意伪装的平静,努力粉饰的美好之后, 她将直面苏白璟所有的愤怒。陆晴无法杀死苏白璟, 等待她的便只能是苏白璟的清算。她没有修为, 她没有同伴, 她孤军深入,她没可能全身而退。陆晴没想过全身而退。她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苏白璟对她那些浅薄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喜爱和占有欲,应当不足以支撑她这种程度的挑衅和伤害。毕竟, 她什么也没做的时候,苏白璟就想对她使用狐咒了。他或许会拧碎她的喉骨,或许会折断她的四肢,或许会刺穿她的心脏, 就像她曾经见过的,他对清元宗弟子和生灵城修士做的那样。她也会变成那样一具, 面色惊恐,鲜血淋漓,破败不堪的尸体。也有可能……他不会杀死她,而是像一开始想做的那样,对她使用狐咒,将她彻底变成他的傀儡和玩具。但对陆晴来说,变成没有思维和情感的傀儡和玩具,和死亡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了。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对她来说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会死亡的结局。
陆晴并不觉得恐惧,她只觉得心跳快得厉害。人固有一死,终点都是死亡的话,陆晴觉得,她为自己选择的这种死亡方式倒是很不错。短暂的十八年人生里,她生活顺遂又美满,幸福又快乐。人人都说,生命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她过的如此快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吧。而且也不一定呢,陆晴苦中作乐地想——虽然可能性万里无一,但是……说不定就是有奇迹发生,说不定她不会死,说不定她还能活下来呢?苏白璟万万没想到,月染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他想到了她或许实力有所提升,他想到了或许妖皇传授给了她什么特殊的法术或者器具,他猜测月染可能从妖域带了强者作为帮手。这些苏白璟都不惧怕。但他万万没想到,月染竟然想色、诱、他。苏白璟卷去的尾巴速度太快,即使他反应过来,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他的尾巴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堪堪触碰到了月染的身体。他感觉到了,属于皮肤的光滑黏腻触感。细细的鸡皮疙瘩顺着狐尾一路窜到胳膊上。苏白璟嘴角耷下去,眸光闪烁——反正都已经触碰到,都已经被恶心到,那当然不能就这样毫无收获,像败者一样收回来。他眸色一厉,硬生生收了攻势的狐尾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在极短的空间里重新蓄力,像炮弹一样抽上去。“砰。”一声沉闷的响声。狐尾像是撞到了一块橡皮泥,非但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将人抽飞,反而像是陷进了沼泽地里,淤泥抓住机会,向狐尾包裹而上。那种黏腻光滑的触感越发浓重了。“真恶心。”苏白璟再也忍不住,倏地将尾巴卷回来,他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你从哪里养成的这种癖好?”他飞扬在空中因为战斗而膨胀起来的尾巴倏地收缩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人恐惧厌恶的东西,眨眼间就缩回了衣袍之下。月染没能抱住那条柔软,光滑,象征着强大和力量的尾巴。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刚刚被她碰到的那条尾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极为恶心的东西,飞快收了回去。不仅那一条,其余的九条尾巴也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就因为她碰了一下?月染唇角僵了僵——任谁在施展魅力勾引别人的时候却被人说成恶心,心情恐怕都不可能美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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