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米。吃完后又开始呕吐。
突然,谢怜抓了那条白绫扔到梁上,把自己的脖子套了进去。
阵阵窒息袭来,然而,他始终清醒着。就算两眼充血,颈骨咔咔作响,他也始终清醒着。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吊着吊着,那白绫竟是自动鬆开了。谢怜重重摔在地上,头昏眼花中,发现那条白绫居然无风自动,彷佛一条毒蛇一般,缓缓盘了起来。
这东西,竟是生出了自己的灵魄!
被注入了法力,染上过谢怜的血,还吊死了两个皇族——如果谢怜会死,那就是三个。如此一条白绫,带了如此之深的怨气和邪气,不成精怪,反倒奇怪。
刚刚来到世上的这只小精怪全然不懂自己是在怎样令人绝望的情形下出生的,快乐地向给了自己灵魄的人游去,似乎期待着一个亲昵的举动,谢怜眼裏却根本没有它。他抱头咆哮道:“谁!!谁来杀了我!!!”
他只盼着有谁能立刻来要了他的命,帮他解脱了这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锣打鼓之声。谢怜喘着粗气,双目血红,心道:谁?是什么?
某种力量驱使他踉踉跄跄起了身,出去查看。走了许久,他终于发现,那是永安新立,皇城迁都,新宫落成的庆祝之声。
普天同庆!仙乐国的旧民,现在都在为永安而欢呼了。大街上,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如此灿烂,如此熟悉。谢怜想起来了,上元祭天游的时候,仙乐皇城的人们也是这样欢呼的。
谢怜又踉踉跄跄走了回去,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要在仙乐国君国母尸体躺在他脚边的时候,让他看到“永安人”们的欢声笑语?
谢怜把脸埋在手裏,哭哭笑笑,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半晌,他嘻嘻地道:“没这么容易。”
一个声音在他脑子裏一闪而过:人面疫,是怨恨……製造人面疫的方法,是……
他眼裏闪过凶狠的光,忽然放轻了声音,道:“你们休想好过。”
他脸上神情似哭似笑,似喜似悲,顺着墙慢慢站起来,道:“永安,永安?休想。永远也休想!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我要你们全部死光,死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谢怜如一阵狂风般衝了出去,路过那面镜子的时候,突然一顿,猛地回头!
镜中的他,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身上穿的,不是那件洗到磨损的白道袍,而是一间雪白的大袖丧服。他的脸也不再是他的脸,而是一张半哭半笑的悲喜面!
如果是之前的谢怜,看到此刻镜中的自己,一定会吓得大叫起来,但是,现在的他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了。他视若无睹,狂笑不止,跌跌撞撞,撞开了门,奔了出去。
旧国的仙乐皇城,如今已是一片破败不堪的废墟。
废墟附近,还是有侥倖未死的居民和无路可走的流民。虽说自从人面疫爆发,皇城覆灭后,这座昔日的华丽王都就时常阴风阵阵,令人胆寒,但今天,似乎格外令人胆寒。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溜烟跑了,边跑边望天。人们都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非常不好的事了,还是不要逗留了。
皇城破败的城门前,便是战场。平时就没什么人敢去,现在,只有一个老道士在东跑跑、西跳跳,捕捉那些迷茫的游魂,捉到了就塞进自己袋子裏,准备扎成花灯。捉着捉着,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战场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白衣人影。
当真奇怪,当真诡异。一身丧服,白袍大袖,一段白绫挽在袖上,随风飘曳,若有生命。脸上则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半边脸哭,半边脸笑。
那老道士一阵恶寒,在他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跑之前,双腿已经自己带他跑出了战场。他心内还残留着惊魂未定之感,驻足回看。
那白衣人一语不发,在战场上漫步。凄风猎猎,脚下每一步都踏着战死者的尸骨。
无数亡魂在这片土地上挣扎哀鸣,以至于连空气都是怨念的黑色。
那白衣人冷冷地道:“恨吗?”
亡灵们呜呜哀叫。那白衣人又迈开几步,道:“当初你们誓死保卫的人们,现在已经成了新国的国民。恨吗?”
亡灵们的哀叫中,混入了尖叫。
那白衣人缓缓地道:“他们忘记了死在战场上的你们,忘记了你们的牺牲,为夺走你们生命的人欢呼。恨吗?”
尖叫中,又混入了嘶鸣和咆哮。
那白衣人厉声道:“光是叫有什么用,回答我,恨吗?!”
整个战场的上空,回荡起无数个充满怨念和痛苦的声音。
“恨啊……”
“好恨啊……”
“杀……我想杀了他们啊!!!”
那白衣人向着它们打开了怀抱,伸出双手,道:“到我这边来。”
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承诺:永安之人,永不得安!”
震天狂响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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