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库的正中央,不紧不慢地擦拭他那一把银色弯刀。即便突然有人从天而降落到他腿上,他也只是停住了擦拭的动作,并不如何吃惊,只是淡定地望着谢怜,似乎在等他给一个解释。谢怜当然给不出解释,只能趴在他腿上,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忽然,他眼角瞟到一旁有人,转头一看,那人竟是郎萤。
这绷带少年正坐在地上,十分惶恐,甚至双手抱头,正瞪着这边两人。谢怜根本来不及去想为何郎萤也会在这里,再一转眼,忽然瞥见上方师青玄一隻白色的靴子踏出了一半。情急之下,他连忙握住花城双肩,道:“得罪了!”
说完,便将花城一扑扑倒。
他这一扑,把花城扑出了一丈之远,还就地打了几个滚,滚完之后猛地转首,师青玄已背着明仪跳了下来,安然落地,正是落在花城原先坐着的地方。谢怜再硬着头皮转过脸,花城还是在看着他,并无表示,只是那边眉挑得更高了。
谢怜立即一跃而起,拉过郎萤,倒退数尺,边退边道:“抱歉,抱歉。”
他将郎萤拉到自己身后,低声对他道:“跟紧我,小心。”郎萤望着花城,彷佛极是害怕他,连连点头。师青玄却道:“事到如今就别道歉了。此次神官失踪之事全系他所为,太子殿下,你小心点。”
事已至此,谢怜又如何不知?只是,这真是他极不愿面对的局面。他迅速四下望了一圈,这间兵器库居然并没见到门窗等可供出入之处,要夺门而逃都没出路。谢怜只得站直了,道:“三郎,容我解释一下。”
花城道:“嗯,我在等。”
踌躇片刻,谢怜温声道:“不知地师大人究竟与你有何误会,不若先罢手,我们心平气和计较一番。”
最好的情况,莫过于花城现在放他们安然离去。地师虽受了伤,但终归性命没有大碍,也并未缺胳膊少腿,若就此罢手,还不至于激化事态。若是花城此刻放行了,回天庭复命时,便是豁出了这张脸,谢怜也想试着求君吾网开一面。
谁知,花城却放下了弯刀厄命,道:“地师?什么地师?”
顿了顿,道:“哦,你是说风师身上背的那个吗?那不过是我手下一个不成器的下属罢了。”
闻言,谢怜与师青玄皆是一怔。谢怜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但心知必有深意。师青玄则道:“这分明就是我上天庭的神官,你强行指鹿为马,也太好笑了。”
花城笑道:“那么,不知你们上天庭尊贵的神官,究竟是为何要隐瞒身份,纡尊降贵,到我这里来做一名鬼使啊?”
顺着厄命的弧度,拭出一弯银月,花城又道:“如果那位真是地师,那可当真是好耐性,一演就是十年。这十年里,我虽偶尔觉得他不对劲,但也一直没有证据。若非去半月关走了一趟,我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
刹那间,谢怜心念电转。原来,地师失踪受困,究其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从十年之前便隐瞒真实身份,在花城手下做了一名鬼使!
——说难听点,便是卧底了。
花城说的这几句清清楚楚,谢怜还如何能不明白?个中来龙去脉都能摸索出来。花城虽偶尔觉得这名下属蹊跷,但可能因为没有证据,便还是将他留下观察。而在数日前,半月关一行,少年形态的花城和他一起,看到了和风师一起出行的地师。
虽然当时地师受风师怂恿,用的乃是女相,但花城还是看穿了其幻化出的外观形态,发现这名黑衣女郎,正是自己手下那名略有蹊跷的鬼使。既然和风师一起行动,那么,这人的身份便不大难猜了。但因为花城从前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花城看穿了他,匆匆一眼,地师却并未立刻得知花城也去了半月关。
但也许他当时不知,但事后回想,觉察不妙,便赶紧地撤离了。是以半月关之事了结后,花城立即离开了菩荠观,恐怕正是要去找他算账。大概是在被花城追杀的途中,万分危急之下,明仪施出了火龙啸天之法,君吾这才找到谢怜,让他来走这一趟。
天界的神官不好好在上天庭办事,却乔装潜伏于鬼界数十年,不知道想干什么,这可真是丑闻一桩。两界这些勾心斗角,谢怜不太懂,也不想懂,但若是留明仪在这里继续受关押拷打,终至陨落,天上地下这梁子可就结大了。到时候,借此藉口,天界与鬼界亮到明面上开战,局势岂非愈加混乱?至那一日,花城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思前想后,他也只能道:“三郎,望你今日能网开一面。”
花城凝视着他,片刻,淡声道:“殿下,其实,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牵涉太多为好。”
照理说,花城一向是喊谢怜“哥哥”的,当他改口喊“殿下”时,应当使人觉得生疏了才是。然而,谢怜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旁人唤他殿下,许多都是不带感情色彩,公事公办地称一声,比如灵文。而更多的人唤他殿下,却是带着一种挤兑之意,就如同唤一个丑八怪美人一般,乃是故意而为之,微微讽刺。
但花城喊他“殿下”时,这二字却是珍重已极。虽然无法具体言述,但谢怜就是觉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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