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都弯成了弧形,似乎在笑,大眼珠转左又转右,活络得很,彷佛不是雕在刀柄上的花纹,而是真的长在人身上的一隻眼睛。花城唇角勾起,道:“哥哥,它喜欢你。”
谢怜抬头,道:“当真?”
花城挑眉道:“嗯。当真。它不喜欢的,根本懒得看一眼。厄命可是很难得喜欢谁的。”
闻言,谢怜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对厄命温声道:“那就多谢你了。”又转向花城,道,“我也挺喜欢它的。”
听到这句,那只眼睛一连眨了好几下,悬在花城腰间,突然颤抖了起来。花城义正辞严地道:“不行。”
谢怜道:“什么不行?”
花城又道:“不行。”
厄命又是一阵乱颤,彷佛恨不得出鞘来。谢怜奇道:“你是在对它说不行吗?”
花城一本正经地对谢怜道:“是的。它想要你摸它。我说不行。”
谢怜莞尔,道:“那有什么不行的?”说着,便伸出了一隻手。厄命一下子睁大了眼,彷佛极为期待。谢怜本想去摸这只眼睛,忽地想起:“不能摸这里,戳眼睛可痛了。”便放低了手,顺着刀鞘的弧度,轻轻摸了两下。于是,那只眼睛彻底眯成了一条缝,抖得更厉害了。
谢怜一边摸,一边感觉十分奇特。他的体质还算招动物的喜欢,以前摸一些毛茸茸的猫儿狗儿,摸得它们舒服了,就是这么眯起眼睛来,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没想到现在摸着一把冷冰冰的银色弯刀,感觉居然和摸一隻狗一模一样,不免奇趣。
任他摸了一阵,花城笑着站起身来,对厄命道:“行了,干完了活再来。”又对谢怜道,“哥哥在这儿歇着,我去处理点小事,去去就回。”
谢怜这才知道,恐怕方才厄命睁眼,是在警示花城。他心道:“莫非是风师大人和千秋在鬼市里现了法身?”也想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花城却把他轻轻按了回去,道:“放心,不是泰华殿下,几个废物而已,月常罢了。你不必前去。”
他既如此说了,谢怜也不好非要同去。花城转身朝大殿外走去,远远一挥手,珠帘向两边自动分开。待他出去了,满帘的珠玉又劈里啪啦合拢,摔得一阵清脆声响。
谢怜在墨玉榻上安坐了片刻,想起那少年怕生,加上他此时心神略定,还是决定去看一看。他站起身来,穿过那两名女郎退下的小门,看到一片花圃。花圃中朱红的走廊穿插,空无一人,谢怜正在想该往哪里走,却见一道黑色背影匆匆闪过。
那背影,正是方才把萤带过来的那名面具青年。谢怜想起他手腕上那道咒枷,还是颇为在意,正想出声唤住对方,那背影已消失了。再回想起这人动作,似乎很怕被人发现似的。谢怜收了口,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绕到那人消失的转角处,谢怜贴着墙角,再悄悄望去,那人果然行动极快,且有留意前后左右,看来,的确是很警惕,不愿被人发现。谢怜心想:“这人该是三郎的下属,在三郎的地方行事,又为什么要如此鬼鬼祟祟?”
他越是这样,谢怜就越是觉得此人可能不怀好意,也藏匿身形,跟了上去。那面具人七弯八转,谢怜始终跟在他身后三四丈之处,屏息凝神。转入一条长廊,长廊尽头是一扇华丽的大门,谢怜一边跟着,一边心想:“如果他这时候转身,左右都没地方闪躲了。”
谁知,他刚这么想,就见那面具人忽然脚步一顿,回头望来。
那人顿步时,谢怜就觉得要不妙。情急之下,微一举手,若邪飞出,在顶上方的木梁上绕了几圈,将他整个人高高地吊了起来,贴在了最上方。
那面具人回头没望到人,也没想到要抬头仔细看看,终于转身继续前行了。
然而,谢怜还是不敢这么快就把自己放下来,维持着贴在天花板上的姿势,轻巧无声地往前挪。边挪边觉得自己简直像一条壁虎。好在那面具人没再走多久,便在那扇华丽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他也不用再继续挪动了,静观其变。
这座小楼大门之侧有一座女子石像,婀娜多姿,当然,从谢怜这个角度,看得最清楚的,只有她圆圆的脑袋,还有手里托的那盏圆圆的玉盘。面具人停在大门前,不先去开门,反而转向那女子塑像,举手,往那玉盘里丢了什么东西。只听“叮当”两声脆响,谢怜心道:“骰子?”
这声音,他方才听了许多次,只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忘记了。正是骰子掉在底盘上的声音。果不其然,那面具人移开手,往里看了一眼。玉盘里的,正是两个骰子,两个都是鲜红的六点。
丢完骰子之后,面具人才收起了骰子,开门进去。那门竟然没有锁。而他进去之后,也只是随手关上门,谢怜也没听到上锁或者上门闩的声音。等了片刻,他才像一张纸片一样的飘到地上,抱着手臂研究了一下这扇门。
照理说,这间屋子看来不大,那面具人在里面做了什么,也应该有些声音传出来。然而,他进去关上门之后,屋子里竟是没有半点声息。谢怜思索片刻,举手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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