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影子却仍是侧着身,五指轻轻收拢,再轻轻一放。那长桌霎时裂成无数片碎木屑,朝郎千秋飞去。
这些木屑带着极为凌厉的刀风,比什么暗器都要可怕,若郎千秋依旧藏匿法力,维持人身,那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于是,下一刻,他身上便放出了一层浅浅的灵光,谢怜和师青玄立即明白,心道:不好,这要化出法身了!
然而,这一层浅浅的灵光马上便消退了,大概是郎千秋终于记起此次出行不能暴露身份,于是在千钧一髮之际,迅速撤去了灵光。然而,郎千秋收手了,花城可不会收手,那红衣人影安坐红幕之后,手势一变,五指併拢,微微向上一抬。
这一抬,郎千秋整个人忽地悬空而起,呈大字型,浮在了赌坊大堂的天花之上!
被困住之后,郎千秋似乎还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浮起来了,一脸懵然地挣了两下。谢怜头疼地道:“他被锁住法力了,这下想化出法身也不行了。”
师青玄道:“鬼市是花城的地盘,要锁也是能锁的。”
虽然目下,郎千秋算是受制于人了,不过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他的真实身份大概是勉强保住密了。否则,若是他方才打斗中化出了法身,给人家知道东方武神泰华真君跑到鬼市来闹事,那可没这么简单就能了事了。毕竟这么多年来,除了一些特殊事件,天界和鬼界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大闹赌坊的不速之客被锁住了,原先逃走的众人众鬼又都折回了来,聚在大堂之下,对上方被锁在空中的郎千秋指指点点,哈哈大笑。郎千秋大抵从未受此窘境,脸色涨得微微发红,一声不吭,暗暗使力,想要挣脱那无形的缚术。底下不时有鬼跳起来想去拍他的头,还好花城把他悬得极高,拍不到,不然这等羞辱可就大了。花城在红幕后笑道:“今天抓到这么个玩意儿,你们拿去玩儿吧。谁运气好赌到一把大的,谁就拿回去煮了吧。”
闻言,大堂内欢呼不断,尖叫不止:“赌大小!赌大小吧!点数最大的,把他拿回去煮了!”
“哎呀呀,这个小哥,看起来很补的样子咧,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哈傻了吧,让你不知道在谁的地盘上闹事!”
四名面具大汉又抬进来一张新的长桌,没人理会那在地上抱手哀嚎打滚的面具男人,众人众鬼又聚在了长桌边,开始下一轮赌局。而这一次的赌注,便是悬在上空的郎千秋了。眼看那边赌得热火朝天,师青玄在这头走来走去,急得摔手:“怎么办?我们要上去把他赌回来吗?还是直接开打?”
谢怜道:“风师大人,你手气怎么样?”
师青玄道:“当然是时好时坏,手气这种东西,哪有定论?”
谢怜道:“有的。比如我,我就从来都没有好过。”
师青玄道:“这么惨?”
谢怜沉痛地点头,道:“我掷骰子,最多二点。”
师青玄眉头一皱,马上有个主意了,拍腿道:“不如这样,既然你最多二点,那你跟人家比,就比谁掷出来的点数最小。肯定没人能再比你小了。”
谢怜想了想,道:“有道理,我试试。”
于是,他凑到长桌之旁,道:“不如来换个规则,看谁掷出来的点数最小吧?谁小谁赢,怎么样?”
桌上乱哄哄的,有的说好,有的说不好,谢怜便先抓来两个骰子,先试着掷了一把。
他心中默念:“小,小,小。”掷完之后,两个人凑过来一看——两个六点!
谢怜:“……”
师青玄:“……”
谢怜揉着眉心道:“看来手气的好坏,并不会因为规则的改变而有所改变。”
师青玄也学着他的样子揉眉心,道:“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开打吧。”
这时,一名女郎靠近红幕,微微倾身,似乎听幕后之人说了些什么,点了点头,再抬头,扬声道:“请诸位静一静,城主有话。”
她一说城主有话,众鬼立即止息,安静至极。那女郎道:“城主说,规则改变一下。”
众鬼纷纷道:“城主就是规则!”
“城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改成什么样?”
那女郎道:“城主说,他今天心情好,想陪大家玩儿两把。大家可以和他赌,赌赢的人,就可以抬走上面这个东西。无论蒸,还是煮,或是煎炸炒腌,全凭赢家处置。”
一听要和城主赌,众鬼都犹疑了。看来,花城的确是从来不下场玩儿的。有几个大胆的跃跃欲试,不过,还没有哪一个敢第一个上来。郎千秋一直在上方持续努力挣扎,怒道:“什么叫这个东西?我又不是东西,你们凭什么拿我来做赌注?”
他大声说着“我又不是东西”,许多女鬼听了,发出吃吃的窃笑,目光露骨地盯着郎千秋,腥红的舌尖扫过嘴唇,彷佛更想将他拆吃入腹了。谢怜心想:“唉……这孩子。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站了出来,温声道:“既然如此,那么,请让在下姑且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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