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生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都不重要。”他目光柔和地望着谢云流,“即使没有那些记忆,你还是选择了我。”
谢云流红着眼眶,低声问:“那你能不走吗?”
这回轮到了李忘生沉默。
谢云流搂上他的腰,将人紧紧锢在怀里。
他勉力克制着自己失控般的颤抖:“别离开我。”
披散的长发尚且湿着,很快就将睡衣也染湿了一片,触手冰凉。
“上次你说想采蘑菇。”李忘生仿若无觉地靠在他怀里,“等天晴了,我们去采蘑菇,好不好?”
“我还想做很多事。”谢云流哽着嗓子道,“都要你跟我一起。”
“为什么一定要走?就不能留下来吗?”他忍不住质问,“还是说这房子你住着不舒服?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或者你带我走也行,”可说到后来,他还是示弱地放低了姿态,“就算你什么都不能告诉我,总可以让我陪着你吧?”
可李忘生始终没有出声。
在汹涌不歇的雨声中,谢云流渐渐松开了怀抱。
他看见李忘生无声无响的眼泪。
如落日下泛着金光的、望不到尽头的蜿蜒长河,他的眼泪也像流不尽一样,不断地自眼眶淌出,滚落颊畔。
真是奇妙。谢云流想道。
那么平静的表情,却一直不停地在流着泪。
“带我走吧。”谢云流诱哄地吻上他眼角,“你可以教我修炼,这一世不行,还有下一世。”
“你说的,就算不是人也喜欢我。”他压低了嗓音,“就算不是人,我也一样会喜欢你。”
“你……”
李忘生终于忍不住,可刚要开口,就被叼住了唇舌。
他们的吻总是甜蜜的,这次却沾了眼泪的咸涩,亲得越久,心里越觉凄苦。
如果他不用去做那件事该有多好?至少这一世的谢云流终于找到了他,终于爱上了他,那样执着地想要跟他一直在一起。
可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漫长的,无边无涯的等待终于结束,师父临去前的交代终于应验,现在的他,应该足够填补龙脉最后的空缺了。
而谢云流,还会有很长的,很好的人生。
他们不知疲倦地纠缠在一起。
雷声阵阵,大颗雨滴不断砸在玻璃上,瀑布一般倾洒而下,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
隔着连绵层叠的雨帘,整片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没有人能够看到玻璃窗内发生着什么。
在连续不断的冲撞中,刚吹干没多久的发根又重新沾湿,李忘生浑身都湿透着,泛着比昨夜更甚的白光。
晶莹的水液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细碎的花。
伴着眼前一阵阵的白光,他再次看到了谢云流的每一世,更多的画面,更多的细节。
挑灯夜战失败了无数次才终于“随手”送给师弟的娃娃,宴散告别时不服输的“我也有师弟在家等着”的斗嘴,练字时不经意间写下的“李忘生”,游历江湖时寄不完的新鲜物什,精心锻造却最终也没能送出去的戒指,埋在中条山的两颗明珠,东瀛居舍里暗自珍藏的画像。
他也曾刻骨铭心地爱慕他,即便一夕决裂,即便遭到背叛,剜心刺骨的痛恨中,更多的却是委屈和不甘。
但这些始终未曾明言的感情,随着时日渐长,终于在鬓发生霜时渐渐消融成水,不再若冰锥般时刻刺痛心脏。
爱过,也恨过,错过,也努力过。只是世事不尽如人意,只管推着相爱的人渐行渐远。
谁都没有错,谁都是无辜的。已经蹉跎一世,放下,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看到谢云流告别后潇洒的转身,却在转身后红了的眼眶。
也看到他得知自己飞升后,将自己关在屋内,一整日都在摩挲着那枚临别时物归原主的铁戒。
后来,他做了一场梦。
那场梦里,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师徒三人煮雪论道,坐在他旁边的,是少年时的李忘生,颊肉还未褪去青涩的圆润,吸引了谢云流全部的目光。
于是师父问,云流,可还执着?
谢云流仍盯着师弟,不言语,只缓缓点头。
于是师父又问,若有来世,还要执着?
谢云流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师父。他笑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云流都要执着。
吕洞宾怅然长叹一声,只留下最后一句叮嘱:既如此,便铭刻入骨,莫再错过。
梦醒时窗外天青,谢云流唤来众人,面色始终平静,一一交代清楚。
天光大亮,日头正好。
他独自坐在海边嶙峋的乱石上,回头道,轻崖,陪我聊聊天罢。
方轻崖哽咽道,好。
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拍打海岸,翻出雪白的浪花。
他却说起纯阳漫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