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任何公共场所,俩人从医院出来后,胡成去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开门的时候嘴里还在碎碎念:“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天天给你找活儿干,擦pi股,还得给你做心理辅导,我对我儿子都没这么好。”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罐丢给萧经瑜,就看他熟练地单手把拉扣打开,一句话没有,先仰着脖子干掉了一瓶。空掉的易拉罐在萧经瑜手里也没有坚持过两秒,直接被捏成了一团辨认不出形状的废料,胡成撇了撇嘴,自己也开了一罐喝了一口:“其实我是真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来着。”“你说你现在,到底是属于迟来的觉醒,还是只是因为有人跟你抢了啊?”理论上来说,男人最了解男人,但胡成却怎么也没法从这两个可能性中找到更符合萧经瑜的答案,“你要真这么喜欢,早那些年干嘛去了,要不喜欢,在这争个屁呢?”萧经瑜看也没看胡成一眼,只是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罐啤酒打开,疯了一样往嘴里灌。就这样连着灌了三四瓶进去,他才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开口:“我他妈不喜欢……我疯了才不喜欢,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喜欢的要死。”当年他高三毕业,兜里揣着三百块钱,背着自己那把破吉他就离开家乡,去了海城。那时候的高考状元还没有任何商业价值,这个省状元的身份带给萧经瑜的,只有满身傲骨。他去了海城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了个酒吧开始驻唱,老板包吃住,一晚上唱三个小时,给六十块钱。萧经瑜当时听完这个条件,第一个问题就是:“唱六小时,能给一百二吗?”老板都惊了,开玩笑地说:“兄弟,没见过钱啊?”那酒吧说是在海边,但地段是真差,七拐八拐根本没有游客过来,来的都是熟客,一堆人都跟朋友一样,每天不来坐一会儿浑身难受。他在那个酒吧唱了一个多月,所有常客的脸都已经熟到不能再熟,直到临开学前几天,酒吧里才出现了一个生面孔,一个特别好看的女生。说起来可笑,萧经瑜被录取的专业是中文,但在看见怀澈澈进来的那一瞬间,他想不起曹植说过‘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想不起屈原写过‘朱唇皓齿,嫭以姱只’,满脑子只剩下他曾经最为不齿,也最是简单直白的描述:好看。他因为就住在酒吧,所以每天打烊的时候会帮着打扫一下卫生。那天唱完,跟老板和酒保一起清场的时候,两个比他分别大上一轮和半轮的男人拿他开玩笑说,今天看见那个小姑娘,眼睛都直了。萧经瑜被抓现行没法否认,只得沉默着在他们的调侃中红了脸,那俩人看见,更是兴奋,追问要不要帮他制造机会,他却忽然冷静下来。“不用了,不太合适。”在老家镇上打工挣的钱全都在出发前留给了家里,虽然现在白天和晚上各有一份工,这一个多月时间也才攒了三千来块钱。虽说学费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但刚开学,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不用别人来泼这盆冷水,萧经瑜有自知之明。但他明明已经拒绝,老板却还是在开学前夜自作主张,帮他制造了一个送她回酒店的机会,还给出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理由:“你总不想让人家小姑娘大晚上自己走夜路吧。”一路上,他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停地用裤子擦掌心的汗,并在心里祈求她千万不要看见。不知道她是真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却没有拆穿,俩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终于到了她住的酒店楼下。那是海城最大的观景酒店,整栋大楼高耸入云,大喇喇地正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下了楼就是沙滩。之前他在酒吧定了之后准备再找一份白天的工作,找了一圈找到这里,被大堂经理以不招暑假工为由婉拒后,临走前看了一下各个档次房间的标价。房间几乎全是景观房,价格尤其贵,尤其是夏天这种旺季,哪怕是最小的单人间也要小一千块钱。一千块钱。萧经瑜算了算自己一天两份工,每天只睡五小时,也要将近十天才能赚到。那天的月色与她的笑容相比不值一提,满身傲骨的少年终于明白了自卑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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