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荞坐在凉棚底下,给自己套上脖套面巾和冰袖,以防太阳和风沙,又去把马圈的门打开,迎接即将到来的马儿们。在马圈外,她看了眼没有水的水桶们。昨天早上,马从山上来马圈后,孙建发就给水桶里加满了水。在给马上鞍子之前,都会让马先喝饱水,再出来工作。安荞环视一圈,没找到水管,也不想自作聪明地随便找个地方接水,以免误用了别人家的水龙头,于是放弃了提前打水的念头。好在孙建发很快赶着马过来了,没让她无所事事太长时间。安t荞看着孙建发从鞍房最底下的箱子里找出水管,接在东边露天小水池的龙头下。渴了一整个晚上的马儿们也不管正在接水的水桶属不属于自己,一股脑地凑上去抢水喝。大黑和土豆两个家伙体型最大,也最鸡贼,占据着水桶的左右两边,把别的马都挤在外面。安荞从两个大马的缝隙中看水桶,还是没研究懂马到底是怎么喝水的。嘴巴也没动,鼻子也没动,就把头伸在水里,怎么就喝到了。等八个马都吃饱喝足,也到了上班时间。今天依旧全上西部鞍,安荞上鞍子的手法比昨天更熟练,领带结也打得更顺手。只是没再在备马的时候见到上班的苏德。想来是昨天有人跟他约了马,故而他今天提前去赶了马。上完马鞍后是戴水勒,安荞把八个水勒一次性拿了出来,摆在凉棚的凳子上,以免反复去取的麻烦。安荞选了最安分的小胖最先上,将嚼子如孙建发所说,放在马牙齿外微微摩擦,它便乖乖长开了嘴巴,让她把衔铁放进去。她正系着下颌带,就听那边的孙建发接到通电话。不知电话那头是谁,只听孙建发回答:“六个马有。行,到我这边来上也行。”电话挂断,孙建发接着干活。直到上水勒上到了安荞边上,他才和她提一嘴:“一会儿我要出去带客人。六个马都出去,就留大黑和白雪在家。你没事就先回去休息。”安荞问:“大黑和白雪不出租吗?”“白雪只租给拍照用的。大黑要出去,得有向导带着,不然它疯跑。”“哦。”安荞点点头,“没关系,孙师傅,我就在这儿给它俩梳梳毛套套近乎吧。”“也行。”反正这儿有凉棚,也晒不坏她。没一会儿,安荞便知道了刚才和孙建发通电话的人是谁。
两个壮年男人,各骑着一匹马,又带着五个马到了孙建发的马场。其中一人安荞看了眼熟,仔细一想,想起他是昨天骑着摩托追着苏德说事的那个。两人到来下了马,也不急着开展工作,倒是笑眯眯地问孙建发:“发哥,新收的徒弟啊?”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一旁的安荞身上。这种目光没带着审视的恶意,只是友好的招呼。安荞笑着看回去。而孙建发却不搭他们的茬,只问:“不是说十五个人加四个向导吗,这儿马也不够啊。”男人便称:“我给苏德打电话了,他这就过来。喏,那边不就是吗?”男人遥遥一指草滩上的一行马。在场的几人都看过去,便见在草滩的河前,一个浑身迷彩色的男人骑在一匹黑马上,催促着前边的五匹马,正朝这儿走来。男人笑了:“他们蒙古族人骑马,就喜欢只放半边pi股在鞍子上。”他这一说,安荞再看苏德在马上的坐姿,的确察觉出他和孙建发的不同。孙建发和客人们骑在马上,都坐得端端整整。而苏德在马上,则是侧着身子坐的,有时一手还撑在鞍后,身体的重心歪了,人便莫名有了种慵懒感。男人的同伴也笑:“他们那蒙古鞍那么硬,坐一会儿pi股都疼成什么样,不得交换着pi股来啊。”孙建发没参与他们的讨论,到土豆身边,系紧了它肚子上的勒带。安荞见状,赶紧过去帮忙,把剩下几匹马的肚带又紧了紧。上马鞍时,马刚刚吃饱喝足,肚子是饱胀的。到此时马已经消化了食物,那时候系的带子,就会有些松垮。客人如果骑在松垮的马鞍上,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倘若重心发生偏移,便会连人带鞍从马背上滑下来。紧着肚带,苏德和他的马已经到了这里。今天的客人是那个男人组织带来的,他家的马不够提供给客人,借用孙建发和苏德的马,也算介绍生意给两家。他乐盈盈地问苏德:“你成哥一有生意就想到你,够意思吧。啥时候把你妹子介绍给我?”玩笑之语,苏德不回答,而是从兜里摸出了烟,在场一人一根分过去。“成哥”也就不再问他妹妹的事,拿火机点燃,又借火机给孙建发。几个男人站在各自的马边上,人手一根烟地吞云吐雾,等着那波大客人来到。苏德给他们发完了烟,看了安荞一眼。安荞正打算去接过烟,就见他把烟盒收了回去,显然没有分给她的意思。她笑了。怎么,女人就默认是不抽烟的?苏德不解她笑容的含义,却看她从口袋里,自己摸出了烟盒,咬一根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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