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村民没事不会往深山走,顶多在外围伐木盖房捡柴烧火,猎户们探得深些,却也不会来这人迹罕至之地。
匪帮们占据此地,是为了要躲避官府的追杀,越险才越安全。
第一批山匪只有十几人,也是本县的百姓,或是因为缺粮或是因为逃脱兵役,走投无路干脆仗着人多抢了自家所在的村子,妻儿老小都顾不上了,隻管带着钱粮连夜逃窜至此。
这波山匪最初隻想活命,过了一段时间发现官府根本顾不上他们,胆子渐渐变大起来,一边下山拉拢青壮入伙,一边在囚龙岭内伐木建屋甚至种地,占山为王。
六七年发展下来,囚龙岭外依然是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景象,岭内却已然建成了一片村落,男人们没事的时候就像普通村民一样生活,娶妻生子,等一帮子人缺衣少穿了,再聚集青壮下山烧杀抢掠。
干的确实不是人事,可光顾着别人,自己一家就得死,不狠不行。
至少囚龙岭里的山匪们都这么想,他们的家人也都默认了这种活法,包括一些被抢掠进山的女人,除了那些宁死不屈的,但凡活下来的,都麻木了,自己有饭吃就好,懒得再去琢磨到手的粮食来自哪里,是否有别人为此丧生。
去年战乱结束时,囚龙岭原本只有三百山匪,今年西地闹灾一大波流民辗转来到此地,老实人可怜巴巴地盼着官府救济,心狠的一咬牙,陆续来投囚龙岭,囚龙岭精挑细选一番,前后又收了两百多号人。
势力是大了,要养的嘴也变多了,匪帮日子本来就紧张,麦收时节肯定要下山抢掠一番。
初六这日,匪帮的三位当家齐聚一堂,商量究竟哪日下山,又要去抢哪个村子。
这三个当家都姓孔,乃是一个爹娘养出来的亲兄弟,屠户出身,个个擅长用刀。
孔二最莽,不假思索道:“商量什么,哪个村子离得近去就抢哪个,多省事。”
孔大道:“不行,早几年咱们抢得太狠,附近几个村子很多村民都搬走了,留下地荒着没人种,后来咱们放话出去在这几个村子只收粮不害人命,才又有人愿意迁过来,想要长久有人供粮,窝边草必须少碰。”
孔三:“大哥说的对,真把近处的村民吓跑了,咱们还得往远了找。”
孔二:“可这边每户只收一成的田产,抢起来也太不过瘾。”
孔三摸摸下巴处的一簇小胡子,哼道:“还记得松树村的事吗?听说坏了秦姓小子好事的灵水村是个三百多户的大村,村里还有几个富户,地多粮多人也多,咱们带人过去边杀边抢,里子面子都有了。”
孔二:“对!什么萧千户,不过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居然也敢跟咱们兄弟叫板!”
孔大还算冷静:“隻凭萧家叔侄五个,再加上孙家两兄弟就能拦下一百多的流民,咱们不能轻敌。”
孔三:“大哥言重了,那些流民人是多,但都是一群饿了好几顿的瘦弱汉子,跑不动打不动胆子还小,被灵水村那七人一吓唬当然要怂,咱们山上的兄弟们可都是刀尖舔血的真英雄,骑骡拿刀杀过去,对付他们简直小菜一碟。”
孔大回想这些年抢大小村子的顺利,确实放松不少,安排道:“那就先拿灵水村开刀,明晚你们带一百新人一百老人过去,先把萧家围住威慑村民们不得插手,等萧家几个爷们被咱们磨死了,那些村民们的胆子也破了,只会任由处置。”
孔二:“嘿嘿,我可听说了,萧家好几个漂亮小媳妇小寡妇,还有个相府千金。”
孔三:“相府千金给大哥,剩下的咱们分。”
孔大笑笑,提醒两个弟弟:“正事要紧,女人带回来再说。”
——
五月初七,萧家这边又早早忙碌起来。
女人们在下面将麦粒装进麻袋,萧守义叔侄五个负责将麻袋扛上屋顶,倒空了再拿着空袋子下来继续运。
萧穆站在屋顶上,用耙子将鼓鼓的麦粒堆摊平。
萧家麦子多,屋顶也多,完全够用。
休息的时候,萧穆撑着耙杆望向远处,只见全村大多数屋顶上都有男丁站着,都在做一样的事。
正瞧着,孙兴海来了,穿一身粗布衣裳,戴着草帽撸起两边袖子,完全就是个农家汉。
所谓里正,归根结底还是平民百姓,只是协助官府料理村中事务而已。
萧穆顺着梯子下去了,请孙兴海到书房说话。
他看看孙兴海嘴边的泡,先给他倒一碗水:“你这有事就上火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孙兴海愁啊,指指脖子再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全村老少性命的事,比官府让我安置流民催收夏税还大,我能不急吗,我可不像您老,泰山倒在眼前都面不改色,就说昨晚,我一宿都没怎么睡着。”
萧穆:“枪已经发下去了,趁早上也练过几次万一夜里有流民袭村该如何应对,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不用慌。”
孙兴海掰着手指头:“您老说他们肯定在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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