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在京城。」
「……」
祝烽轻笑了一声。
南烟立刻说道:「让皇上如此担心,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对。等回去了,妾一定好好的责罚她。」
祝烽又轻笑了一声,才慢慢说道:「罢了。」
「……」
「她的性子到底还是像你,若要责罚,应该罚根儿上的才对。」
南烟也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中,苦涩竟比快意更多得多。
她说道:「是啊。」
祝烽的脚步,一步比一步缓慢,一步比一步沉重,这个时候,已经离集结的队伍不远,他们抬头就能看到英绍牵着马等候在前方,祝烽一边走一边说道:「其实,朕也并不担心她。她有一个好哥哥,不管朕如何——」
南烟的呼吸一窒。
祝烽接着道:「终究,不会委屈了她的。」
南烟道:「皇上别说了。」
但这一回,祝烽没有听她的,仍旧继续说道:「只是汉王……」
南烟道:「汉王,怎么了?」
「……」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但想了一回,终究也只是淡淡一笑,道:「这孩子,朕倒也不担心他。」
「……」
「朕只是,心里有些许遗憾罢了。」
南烟道:「皇上有何遗憾?」
祝烽道:「朕,没能把最好的,给咱们的孩子。」
「……」
南烟的脚步一滞,嘆了口气,然后红着眼睛笑道:「皇上又说这话,妾从来都不爱听这话。难道,太子就不是咱们的孩子了?妾一路看着他娶妻生子,娶的还是妾的亲眷,这样的亲上加亲,却生生的被皇上说生分了。」
闻言,祝烽自己也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轻咳着,说道:「是朕失言了。」
南烟道:「皇上今天已经失言了两次了,君无戏言,皇上不能再三了。」
「好,」
祝烽微笑着说道:「听你的。」
南烟扶着他已经快要走到英绍的面前,又轻声说道:「其实,皇上也不用遗憾没有给成钧最好的,皇上已经给了妾最好的,他做儿子的,沾了多少光了,又有什么不足的?」
祝烽低头看她:「朕给了你什么?」
南烟也抬头看他,却不说话,隻慢慢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抬起来,看看手,在看看他。
祝烽立刻明白过来。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了温柔的笑意,甚至,脸颊上都难得的有了一点红润,连目光都比刚刚更精神了一些。
他轻轻嘆道:「也就是你了。」
话音刚落,他们已经到了。
牵着马的英绍立刻上前一步,像是要伸手去扶祝烽,但隻一想,又立刻缩回手去,很谨慎的对着皇帝陛下行礼。
皇帝陛下在军中,上马时从来不用人扶的。
哪怕这个时候,他已经虚弱得无以復加,可也没有人敢轻易坏他的规矩。
见他这样,祝烽自己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一挥手。
「走吧。」
英绍得令,立刻转身一挥手,随即,早已经列队等候的将士立刻翻身上马,整齐的朝前进发,马蹄扬起的雪沫顿时迷漫在他们的眼前,好像起了一阵雪雾一般。
祝烽走到了自己的那匹骏马面前。
南烟也下意识的鬆开手,这个时候,她自然是要退开的,可意外的是,祝烽却并没有鬆开她,不仅没有鬆开,反而用了点力气,将她拉了回去。
南烟一愣。
「皇上?」
祝烽微笑着看着她:「这一次,你与朕同骑。」
「……」
过去,他们两并不是没有同乘一骑过,但这里是军中,祝烽是带着队伍的,这一路上再难的时候,他们也是各自骑着各自的马,从来没有同骑过。
现在,祝烽却让她与他同骑……
南烟再抬头看向他脸庞,雪雾中,他的眼神格外的明亮,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楚,又明亮的目光,甚至,连他的腰背,都挺得比之前更直了一些。
南烟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阵酸涩从胸口涌起,几乎快要衝上来涌出她的眼眶。
但她咬着牙,死死的压抑住了心口的剧痛,做出一点微笑来,说道:「那妾,就却之不恭了。」
祝烽笑道:「来,扶着朕。」
南烟不再多话,扶着他的胳膊,另一边的英绍半跪下来,用肩膀做他的踏脚石,祝烽总算踩着马镫翻身上了马,而南烟则轻快的翻上马背,坐在了他的身前。
甫一坐稳,祝烽的手便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
一隻手环着她的腰,另一隻手握住了缰绳。
南烟也伸手与他一同握紧了缰绳,感觉到他沉重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甚至有一点压在她背上的感觉,南烟并不挺直腰背,反倒微微的弓起背,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随即,就听见祝烽有些沉重的喘息在耳边响起。
他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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