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他才沉声道:「你以为,朕在跟她计较什么。」
这些年来宜妃活得小心翼翼,后宫中的人说她活在贵妃的羽翼之下,虽有刻薄的意思,倒也并不完全是错,她自己也知道,但如今有女万事足,她在后宫越发的谨慎,万不得已,也不会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
今天,在皇帝面前说了这番话,于她而言,已经是大大的意外了。
现在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咬咬牙,索性把话说到底,于是微笑着轻声说道:「不管计较什么,妾知道,姐姐的心肯定都是在皇上身上的。」
「……」
「人生在世,哪有没磕磕碰碰的。」
「……」
「但,只要心在一处,再怎么磕磕碰碰,也是软乎的。」
听到这话,祝烽的心里也不由得一软。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宜妃一眼,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脸上也浮起了一点温柔的笑意,道:「朕倒不知道,你如今还这么通透了。」
宜妃笑道:「女儿都这么大了,妾哪还能跟小孩子时一样。」
她这话说得是自谦,听起来却别有深意,祝烽回头想想,自己跟南烟可不就是跟小孩子一样,三天两头的闹,闹完了又厚着脸皮的和好,两个人自己倒是不觉得什么,但后宫的人,尤其孩子们见了,可不是觉得他们两可笑么。
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这个时候再也站不下去了,摆摆手便往外走去:「好了,你早些休息吧。」
宜妃见他离开,心里虽也有些失落,但还是立刻微笑着行礼:「妾恭送皇上。」
小顺子也对着宜妃行了个礼,然后脚不沾地的跟着祝烽大步的走出了建福宫,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下空中映着的各宫挂起灯笼发出的殷红的光,祝烽站在红墙间,望着头顶发暗的苍穹,忍不住轻嘆了口气。
小顺子站在他身后,轻声道:「皇上,要去哪儿呢?」
「……」
「贵妃娘娘那边——」
祝烽回头看了他一眼,小顺子立刻闭上了嘴。
祝烽倒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她刚刚见完她那兄长,怎么样也要缓一阵子,朕也懒得今晚去撞她。」
说完,伸手掸了掸袖子:「回寝宫吧。」
他转身便往寝宫走去,小顺子忙不迭的跟在他身后,陪笑着说道:「皇上原来还是关心翊坤宫那边的事啊。」
祝烽停了一下,回头冷冷的看着他。
小顺子立刻抬手抽了自己一把:「多嘴,该打!」
「哼!」
祝烽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他,转身便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他俩仍然相互不理不睬的,可后宫众人也并不眼瞎耳聋,大家都知道了郭嫔连御书房门都没能进去,可皇上最讨厌的汤药,却能被贵妃的人一次一次的送进去的事,大家心里透亮的,也不再议论皇上和贵妃之间的事。
时间也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入秋之后,一场又一场的秋雨催得整个皇城都冷了下来。
今年,比往年冷得更早,也更冷。
才十月份,大家就已经拿夹袄出来穿了,小顺子甚至也往御书房里放了火盆,但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每一天皇帝陛下的咳嗽声从门窗紧闭的御书房内传出,好几次,他恍惚觉得皇上都要咳得喘不过气来,可等他进去,却只见祝烽涨红了脸,按着胸口强压得眼睛都涨红了的地步,然后喘着粗气对他说:「朕咳两声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进来干什么!」
小顺子不敢搭话,只能嘆了口气,小心的退了出去。
而他咳嗽的声音,也传到了翊坤宫。
彤云姑姑站在南烟的跟前,忧心忡忡跟她说了皇帝的事,相比起前一阵子的焦虑,这一回,南烟倒是显得很平静,隻没有眉心的几根悬针纹,这些日子从来就没有消退过。她闻言沉默着想了一会儿,然后喃喃说道:「这几个月,皇上也不让太医院的人近身,你呢。你觉得如何?」
彤云姑姑皱着眉头,轻声说道:「皇上的病,是真的不适合劳碌,连每日在御书房里熬夜都不该,更不要说,还要往北走,去骑马颠簸了。」
「……」
「娘娘,娘娘若是能劝——」
她这个字刚一出口,南烟就苦笑着打断道:「本宫若能劝,何至于此。」
她也嘆了口气,坐在卧榻上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前些日子晾晒的那些药,你说要製成膏,可做得好?」
彤云姑姑道:「娘娘放心,奴婢跟御药房那边打好招呼了,每天都在熬。」
「……」
「俗话说,十斤药一两膏,奴婢那方子也是跟汪太医他们合计之后才定下的,虽不能根治,但至少能为皇上抑製病情。」
说着,她又看向南烟:「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让皇上静养。」
南烟苦笑着摆摆手,道:「行了,就不要啰嗦了,兵部的粮草已经运出,照这么算着,皇上最多还会在京城留半个月的时间,你早日把东西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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