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听说,是黎不伤动的手?」
祝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掀开盅盖看了一眼,自己也不动,南烟拿了小碗过来盛了大半碗奉到他手上,他才说道:「等过了这两天,再赏他。」
南烟道:「那歹人,救不回来了?」
祝烽一边喝燕窝一边道:「一刀切断了喉咙,当场气绝,怎么救。」
南烟忍不住皱起眉头:「出手也太狠了。」
祝烽不动声色的道:「这个人潜入朕的行辕,挟持公主,若朕不吩咐,周围的那些人若真的要动手,会把他剁成肉酱。」
言下之意,黎不伤这出手不算什么。
可南烟的眉头却拧得更紧了一些,道:「该杀是得杀,可是,这个人的言行大有问题,应该留个活口才是。」
祝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还用说吗?
这个歹人话虽然不多,但句句石破天惊,他看上去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武夫,最多也就是个杀手,可是,他的身上,却牵连着越国宰相陈比日边境遇刺的大事,而且从他留下的那些话语里来看,这似乎还不仅仅是一场刺杀,内中还有更深的隐情。
祝烽昨夜让人不要轻举妄动,就是想要试着活捉这个人。
可是,黎不伤一出手,就直接切断了他的喉咙。
连最后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才又低下头喝了两口燕窝,但神情显然已经凝重了起来。南烟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忍不住俯下身,轻声问道:「皇上,皇上还记得昨晚那个人说的话吗?」
祝烽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记得?」
南烟道:「妾昨晚也想了一整晚没睡。」
祝烽道:「你想出了什么?」
南烟想了想,道:「这个人承认了自己是刺客,而且他行刺的目标就是陈比日。但刺客行刺,首先得有动机,听他说话的口气显然跟陈比日没有私人恩怨,所以,他应该是被人买下的刺客,也就是说,他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幕后主使。」
祝烽道:「这一点,哪怕没有这个人出现,朕也已经考虑过了。」
南烟点了点头。
之前他们也已经分析过,要刺杀陈比日的人,就那么几个,现在这个人出现,不过是更证实了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南烟接着道:「可这个人的最后一句话,就值得深究了。」
「嗯。」
「他说他杀人从不失手,但陈比日遇刺却还活着,是因为动手的不——这话虽然没有说完,但皇上跟妾应该能想到一块去吧?」
祝烽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可两个人眼中闪烁的光芒,却分明是一样的。
虽然这个人的话没说完,但幸好,他说出了大半,他们倒是都能想得到他最后一句话要说什么。
这个人想要说,动手的,并不是他。
也就是说,除了他和他背后的主使者,还有别的人要刺杀陈比日,并且在他动手之前,抢先动手了。
其实,这也并不算是太奇怪的事。
陈比日身为越国宰相,执政这么多年,树下的政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些人里想杀他的也不少,两边动手给撞上这种事虽然说起来有点怪异,但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裏唯一最怪异的一点就是——
这个失了手的杀手,在时候面临被灭口的威胁,竟然逃到炎国来,甚至闯入了炎国皇帝的行辕,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而他的目的,竟然是想要活下去。
换句话说,他昨夜的目的是寻求庇护。
但这不是很可笑吗?
妾不说他刺杀了陈比日对炎国来说到底是好是坏,但这件事归根结底跟祝烽是没有丝毫关係的,他怎么会跑到这裏来寻求庇护?
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来做这么一件看起来根本就可笑的事?
祝烽拿着杓子,盯着碗中只剩一些的燕窝,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说道:「他来炎国,来找朕,必然有个缘故。必然是有一根线,牵着他过来的。」
南烟道:「那根线是谁?」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面传来了小顺子的声音:「皇上,黎不伤求见。」
南烟立刻站直了身子。
祝烽将碗裏的燕窝一口吞了,把碗递给她,自己擦了擦嘴然后说道:「让他进来。」
大门打开,黎不伤从外面走了进来,低着头拜道:「拜见皇上,拜见贵妃娘娘。」
祝烽两隻手扶着椅子,像是一副闲散的样子:「你来做什么?」
黎不伤低着头,轻声说道:「微臣思前想后,昨夜的事,还是应该来向皇上,向贵妃娘娘请罪。」
南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而祝烽隻淡淡一下,道:「请罪?你有什么罪?难道,是从歹人手裏救下了公主,让她毫髮无损的大罪?」
黎不伤低着头。
祝烽道:「朕不是已经说了,若这样还要惩治你,那将来再出什么事,谁还敢出手来保护朕,保护贵妃和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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