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他刚喃喃的喊出一声,祝烽染满鲜血的双手已经朝着他重重的击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
「皇上不要!」
原本,祝烽已经陷入了失去神智,几乎癫狂的境地,在他的眼前一片血红,几乎只有模糊的人影让他产生杀意,而他的耳边,更是一片轰鸣,风声和人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那一声惊呼却像是一把剑,一瞬间刺穿了他混沌的世界。
彷佛有一道光,随着那个声音的出现,照在了他的灵台上。
祝烽的脚步一滞,那染血的双手也硬生生的停在了离祝成钧不过分毫的地方,甚至,手掌上沾染的血迹都带着一股腥风扑到了祝成钧的脸上。
这孩子睁大了双眼,连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甚至已经忘了害怕。
而站在他面前的祝烽,他身上的力气,甚至,刚刚满心汹涌的杀性,好像在这一瞬间被什么抽走了。
他急切的呼吸慢慢的平缓下来,如雷的心跳彷佛也渐渐趋于平缓。
他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消瘦的身影,而自己的衣袖,正落在对方的手裏。
是南烟。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好像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被捻在指尖的那一点衣角,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祝烽,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是支离破碎的。
「皇上……」
她不敢相信。
刚刚那一瞬间,当看到祝成钧的身影在风沙中出现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了危险,而当祝烽狂啸着朝着自己的儿子衝杀过去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要衝过去阻止。
但,她面前的毕竟是祝烽。
南烟就算想要阻止他,在这个时候也根本无能为力,她甚至连挡在祝成钧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在那千钧一髮之际,她隻来得及衝到祝烽的身后,一把抓住了他扬起的那一点衣袖。
而就是这一点——
这一次,老天帮了她,哪怕她没有祈祷,没有许诺拿任何东西去交换,可是老天却好像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她隻抓住了这一点的机会,祝烽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这一刻,南烟的眼睛都红了。
她哽咽着,也颤抖着,轻声道:「皇上不要,妾在这裏。」
「……」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会陪着你的。」
「……」
「我在的。」
祝烽獃獃的望着她。
明明只是衣袖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道,在他盛怒的时候,甚至连阻止他分毫都不可能,却偏偏在这一刻,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和杀性,又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一点牵连上传递到了他的身体里,更直直的钻进了他的心裏。
灵台一阵清明。
祝烽有些仓惶的低下头看着自己一双满是鲜血的手,腥红的血甚至还沿着他的手指一缕一缕的往下落,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的一片血红却在慢慢的消退,一张苍白的小脸渐渐的从风沙中显现了出来。
「皇上……」
南烟的声音和她的手在一起颤抖。
虽然只是揪着祝烽的一片衣袖,但刚刚那一瞬间,她好像已经去地狱走了一遭。
这个时候,她反倒看不清,也听不清。
隻凭着本能将那片衣袖更紧的攥在手心,然后轻声说道:「皇上,我在的。」
……
这一刻,天地好像都静止了。
祝烽只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眼前这个消瘦苍白的小女子漆黑的眼瞳,彷佛置身洪荒,虽然两个人之间只有那一点微不可见的联繫,可他们能依靠的,能拥有的,也只有彼此。
祝烽道:「你——」
他想要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出口,口中突然又喷出了一口鲜血,如同山峦崩裂,整个人颓然倒下。
「皇上!」
南烟大惊,急忙伸手抱住他,两个人都重重的跌倒在地,南烟跪坐在地上,用力的护住祝烽的头,低头一看,他已经完全昏迷过去,气息微弱,嘴边的鲜血更衬得他面如金纸。
就在这时,周围那些原本被刚刚祝烽凶性大发的样子和浴血杀戮的身手震碎了肝胆,隻敢环伺在一旁的倓国士兵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们就像荒原上群狡猾又凶残的野狼,见祝烽昏倒,一个个试探着围了上来。
「怎么样?他是不是不行了?」
「小心一些!」
「杀了他,咱们可就发了……」
南烟原本看到祝烽昏厥过去,就急得头顶冒汗,再一看那些倓国士兵又围了上来,更是心急如焚,可她的身边只有一个被吓傻了的祝成钧,他的脚边还有一把被杀死的倓国士兵丢在地上的刀,但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没了反应——就算他还好好的,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去跟倓国士兵对抗?
想到这裏,南烟急得大喊:「陈紫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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