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紫霄道:「是,微臣原本想着把白虎城,连同东察合部一道歼灭,能毕其功于一役,也算是给西北留一片安定。如今这样,虽然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回来,但将来,只怕还是个祸端。」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也只是轻嘆了一声。
「罢了,世事也难尽如人意。」
「……」
「这一次不能歼灭他们,大概也是天意。想来,总有能彻底歼灭他们的人,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什么人了。」
「……」
陈紫霄略有些讶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在白虎城覆灭这么一件大事面前,让东察合部的人逃走似乎看上去的确是一件小事,可是,这在军事上来说的确是失策,依祝烽过去的脾气,和他治军之严的手段,哪怕是这件小事,也不应该轻易放过的。
可他不仅没计较,竟然还说出什么「世事也难尽如人意」的话。
这分明是在帮自己的臣下开脱。
他是这么宽柔的皇帝吗?
心裏虽然疑惑,但陈紫霄也并没有多说什么,隻深深的磕了个头,道:「微臣谢皇上。」
说完,他又抬头道:「若皇上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微臣,还想过去看看父亲。」
祝烽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道:「你也该去看看。」
「……」
「他,舅父他——」
不等他说完,陈紫霄就平静的说道:「父亲这一次到皇上身边,做任何事,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祝烽的喉咙稍微的哽咽了一下。
他慢慢说道:「你去吧。先换件衣裳再去,你身上血腥气重。」
陈紫霄道:「微臣明白。」
说完,他行了个礼,退出了帐篷。
外面仍是风雨交加,虽然才刚入秋,却给人一种严寒刺骨的感觉,面对狂啸而过的风雨,陈紫霄长长的嘆了口气,倒是依祝烽的吩咐先去了一边营帐里换下了被鲜血浸染,哪怕雨水淋透了也洗不尽血腥气味的铠甲,穿上了一件普普通通的长衫,然后便匆匆的去了老国舅的帐篷。
刚走进去,就看见鹤衣坐在床榻边,对着仍旧昏迷不醒的老国舅,一脸神情凝重的样子。
看见陈紫霄走进来,他立刻起身:「陈大人。」
陈紫霄对他既不亲近,也不疏远,隻点了一下头便直接走到床榻边坐下,看着脸上毫无血色,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的老国舅,他倒是并没有什么焦急,甚至悲痛的神情,但,也不是超然物外的洒脱,就只是有一点木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哑着声音说了一句:「父亲可有交代什么?」
鹤衣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道长对三位公子是最放心的。」
言下之意,并没有交代什么跟他们三个相干的事情。
陈紫霄倒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倒也没露出什么失落的神情,就只是轻出了一口气,一旁的鹤衣接着说道:「不过,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另两位公子了。」
陈紫霄想了想,道:「父亲这个情况,他们怕是赶不上了。」
「……」飞扬
「不过,也无妨。」
「……」
「从小父亲就教导我们人世无常,想来他们也都能体会。我有幸能陪在父亲身边,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
见他这么想得开,鹤衣原本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这个时候也就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反倒是陈紫霄,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鹤衣的呼吸也显得有些急促,好像是在提防着陈紫霄会问什么,而他又没有拿捏好要不要回答。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陈紫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隻回过头去,神情黯然的看着床上的老国舅。
鹤衣轻轻的鬆了口气。
这一口气刚放鬆,就听见陈紫霄轻声说道:「你和父亲的事,我不会过问。」
鹤衣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只见陈紫霄又转头看向他,平静的说道:「只要,你们能在皇上跟前圆过去,就行了。」
鹤衣也沉默着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嗯」的声音,陈紫霄便不再多说什么,两个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在另一边帐篷里,下面的人送来了一些热汤饭和小菜,在这样的地方,哪怕是皇帝也只能简陋些,祝烽从来对吃喝一类的享受都是毫不在意,可他的胃口也并不太好,隻喝了小半碗汤,饭都没动几口。
南烟看着他越吃越少的样子,眉间的川字更深了一些。
她说道:「皇上这两天累成这样,昨天几乎没吃东西,还发了烧,怎么现在就吃这么一点就好了?喂猫也喂不饱啊。」
祝烽拿了手帕来擦擦嘴角,道:「你也别操心,朕又不是小孩子,饿了难道不会说啊。」
可是,这不是饿了之后说不说的问题。
南烟不记得小时候是听谁说过一句话,吃得多的人活气才多。
祝烽这么大个的人,这两天又是长途跋涉又是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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