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
天气应景,温度骤降,岁禾做了噩梦,闷了一身热汗醒过来。
她掀开被子,赤脚下床,厚重的窗帘被拉开,只透一点亮,外面的世界黯淡无光。
天阴沉沉的,岁禾跟着黯了神色,抱着腿靠坐在落地窗上,看阳台边上的护栏。
最近医院忙得不可开交,璩昭一连几日未归,岁禾本无所谓,可一场噩梦下来,她只觉得孤独。
“最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了。”岁禾自言自语道。
指尖划过窗玻璃,有刺耳的声音,她蹙眉喃喃,“还是再去看看吧。”
岁禾撑着膝盖起身,去换衣服,一身柔软的黑,将蜂腰衬得好像一折就断的细,脚踩露出来,惨白无血色。
噩梦不是假的,是真实经历过的。
岁禾想吐。
她不要再想起了。
璩昭从医院赶到岁禾的公寓,以为岁禾还在睡,动作很轻,结果进房,只见床上空荡。
他顿住,转了一圈,没见人,他站在客厅,给岁禾打电话。
很好,无人接听。
璩昭捋了一把头髮,眼下的黑眼圈配合眉心的褶皱,他看上去极其焦躁不耐。
像是想起什么,璩昭快步走回房间,拉开衣柜,看到里面的衣服还在原处恪守其职,才彻底吁了口气。
岁禾只是出去逛逛,她没有走。
是他小题大做了。
但为什么不能把岁禾锁起来呢?他懊恼。
关上家居服,璩昭强迫自己不再想岁禾此时此刻在哪个地方做什么事,他走到厨房,淘米洗菜。
岁禾不喜欢在外面吃饭,他得让她回家时能吃到想吃的东西。
哪怕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是疲惫。
岁禾拎着一大袋零食回到公寓,低头换鞋,鼻端下是红烧排骨的香味。
“红烧肉的味道。”她边笑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没人搭话。
岁禾奇怪地抬起头,两隻脚都没彻底套上拖鞋,“璩……”
她噤了声,因为被璩昭吓到了。
璩昭坐在饭厅,那里没有开灯,客厅的光亮渡过去,一条线分割两块田地,一片明一片暗。璩昭直勾勾地盯着她,整个人被黑暗捧起,沉郁得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去哪了?”
岁禾回过神,眨眨眼,璩昭面色清冷,不过是语气比较生硬而已。
刚才只是错觉,是她太敏感了。
岁禾定了定心神,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里头的巧克力和糖果饼干撞出响声,听着就甜,她笑得眉眼弯弯,“去超市啦。”
璩昭不为所动,“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岁禾转身去放购物袋,背对着璩昭答:“静音嘛。你知道的,我出去不爱看手机。”
说完她回过身来,走向璩昭,顺手开灯,分割线消失,光明的河流交汇成了海。
她蹲在璩昭脚边,仰脸端详他,“你好憔悴,这几天很累吧。”
璩昭认为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很可怕。
怎么可以在怒火冲天的情况下,一见到岁禾的脸暴躁的情绪就能平静下来呢?
他对岁禾的底线太低了。
过份容易满足,不是好预兆。
可他没有办法。
抬手去摸岁禾的脸,温热的,柔软的,真实的,璩昭安心了。
人在经过紧张恐慌之后,一瞬间的放鬆,总是会犯困。
他点头,嘴角都是耷下来的:“很累。”
岁禾索性跪在璩昭的脚上,去捏他的耳朵,轻轻按摩,“我知道的,我陪你去睡觉好不好?”
璩昭微弓着身体让她捏自己耳朵,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还没陪你吃饭。”
“你饿吗?”
他摇头。
岁禾笑容浅浅的:“那我们先睡一觉,起来再吃。”
璩昭也笑,彷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好啊。”
岁禾站起来,伸手拉他,往房间走。房间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她身上也是黑的,快要融为一体。
璩昭说:“不要开灯。”
岁禾也就没开灯。
璩昭站在她身后,默默闭上了眼,只跟着她的脚步走。
他愿意让她当自己的眼睛。
可是岁禾,你为什么要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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