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天气虽还热,可终究有了几丝凉意。
天变得高远了,呼吸都变得顺畅。
马车不紧不慢地在街上走着,车外街市喧闹。
车里没有人说话,仿佛一道车帘,隔绝出两个世界。
徐春君坐在车里静默如斯,她脸上看不出悲喜,紫菱和绿莼也不敢多问。
她们之前没见过郑无疾,也从未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般情形。
早知他是个纨绔浪子,一见之下果然如此。
紫菱心里头万分难过,几乎要哭出来。
他们家姑娘样样都好,可那郑无疾,实在不像个样子。
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都已经是在夸讚他了。
他连牛粪都不如,倒像个烂泥窟、碳火坑、酒囊饭袋!
诚毅侯夫人可把他们姑娘给坑了!
怪不得她要下那么大力气让姑娘应下这门亲事,原来她这个侄儿实在是一言难尽!
紫菱又忍不住想起陈思敬,正直上进,又儒雅体贴。
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五姑娘啊!
紫菱甚至有些后悔,当初陈思敬让她带东西给徐春君的时候,自己或许不该拒绝。
反正和郑家那头的婚事还没过明路,众人都不知道呢。
如果……如果这门亲事黄了,该多好!
这想法一旦被提起来,
回到家,徐春君直接去向魏氏复命,简单地将事情说了。
“道庆呢?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魏氏满心想的都是她那不孝子,“叫你办点事也办不利索!倒是把他请回来呀!”
魏氏没有一句道谢,反倒挑起徐春君的毛病来。
“别以为你省了三百两银子就是功臣了。”徐春素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瞧把你能的,都敢自作主张了。”
在徐春素看来,徐春君之所以敢如此,只是因为她豁得出去,不顾徐道庆的安危罢了。
她才不觉得徐春君有什么真本事。
“你若真是心疼三哥哥,又怎么敢拿他的安危开玩笑呢?我是他亲妹子,自问不敢如此冒险。”
徐春素的话魏氏深以为然,也跟着数落起来。
足足数落了半个多时辰,才放徐春君回去。
回了屋子,徐春君隻说自己累了要歇歇。
紫菱和绿莼知道她想一个人静静,便找了借口出门来。
“姐姐,我真为咱们姑娘不平,”绿莼边说边哭起来,“你瞧瞧那姓郑的,哪有半分体面样子?咱们姑娘往后可怎么过呀?!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的。这哪是什么世家公子?分明就是个无耻色鬼!”
“姑娘自己做不得主,咱们更是。”紫菱的心也已经沉到底了,“只求老天保佑吧!”
“你再看看那起没良心的!咱们姑娘为了这个家掏心掏肺,他们使唤咱们姑娘如同使唤牛马,到头来功劳苦劳都没有,隻落一堆不是。”绿莼越说越伤心,“还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真是不值!”
她们姑娘的命实在是苦,打小没了亲娘,又家道中落。
偏偏魏氏和她生的那几个,都如同乌眼鸡一般,心黑嘴毒,全然不讲一点情分。
“快别哭了,叫人看见,又该搬嘴弄舌了。”紫菱把自己的帕子递给绿莼,让她收敛些,“再说让姑娘见了,她只会更难过。咱们姑娘的心性,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看上去不争不抢,实则是最要强的。咱家三姑奶奶不也是为了这个家,至今不嫁吗?若都像有些人似的,
这个家早就散了。” 紫菱好说歹说地劝住了绿莼,两个人把手边的绣活儿做完又去拿洗好的衣裳。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徐春君屋子里却还没有动静。
“你到前头看看开饭了没有?我去请姑娘起来。”紫菱对绿莼说。
绿纯答应了一声走了,紫菱抬眼看看蓝紫色的天幕,沉沉地叹了口气,迈步进了屋。
屋子里比外头更暗,但能看见徐春君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边。
她不动不说话,也看不出明显的悲伤。可紫菱却觉得她心里此刻必定沉重极了。
紫菱走过去蹲下来,拉住徐春君的手,哽咽着说了一句:“姑娘,郑家的这门亲事,要是能退掉有多好。”
在绿莼面前,她始终稳重冷静,可其实她心里头也怕得很。
“别说傻话了。”徐春君把她拉起来。
“不是的,姑娘。陈家六公子明显对你有意,以陈家的身份地位,想要帮咱们退掉这门亲事,并非难事啊!”紫菱把藏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话她隻敢对徐春君一个人说, 也只能对她说。
“我知道你心疼我,”徐春君笑了,“这种想头,以后都不要有了。”
“姑娘,你不能就这么认命啊!”紫菱最终还是哭了出来,“那明摆是个火坑,你怎么还要往里跳?”
“紫菱,人这一生总会遇到许多事,我们主宰不了。可有一点,绝不能因此怨天尤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当时没有人逼着我。如今,我不能因为难关已过就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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