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最暗时平明前。
比子夜还要深浓的黑暗里,徐春君被踹醒了。
她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庞妈妈的骂声让她清醒过来。
“睡得死猪一样!”庞妈妈边咳嗽边骂,“还不快起来干活儿!”
徐春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的,嗓子也被烟熏火燎得有些哑:“这么早就起,别人不都睡着吗?”
室内一灯如豆,只看得清大致轮廓。
“你倒会攀扯人!”庞妈妈更不乐意了,“每天这时候拉泔水的都来,得有人帮忙,今儿该你和顶针儿的班。别啰嗦了,快去!耽误了事,打断你的脊梁!”
这时那边的顶针儿也窸窸窣窣地爬了起来,头髮乱蓬蓬的,好似顶着一堆稻草。
徐春君起身下地穿鞋,边走边整理头髮。
两个人到了外间,点起灯笼往厨房去。
这时外头颇冷,徐春君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顶针儿也缩肩弓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此时只有徐春君和她,她不敢使坏,只是老老实实往前走。
徐春君就问她:“泔水拉去哪里?”
“庄子上拉了喂猪,”顶针儿说道,“旺子嫂子管钥匙,咱们过去帮着抬抬就是。”
旺子媳妇不同她们住在一处,在府后头的街上有个小院子,几步路就到了。
泔水桶在厨房后门口一字排开,十几大桶,又酸又臭。
旺子媳妇半笼着头髮,披一件蓝底白花的夹袄,见了徐春君鼻子里哼了一声。
后角门开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驼背男人把牛车拴好,咳嗽着走进来。
旺子媳妇把角门钥匙掖在腰上,对徐春君道:“别装小姐了,活儿就在眼前看不见么?”
那男人看了一眼徐春君道:“这姑娘是新来的吧?以往没见过。”
“你个死驼子,眼睛倒不瞎,这么个天色还看得清呢!”旺子媳妇撇了撇嘴道。
“看你这话说的,我不过问问。”男人讪笑了几声。
徐春君隻当没听见,低了头和顶针儿一起往车上抬泔水。
旺子媳妇也不上前帮忙,抱了肩膀跐在门槛子上跟那驼子调笑。
刚抬了两桶,顶针儿懒驴上磨,抱着肚子道:“不成,我得先去趟茅房。”说着就跑了。
徐春君喘了口气往回走,此时天刚蒙蒙亮,晨风拂在脸上凉森森的。
驼子眯着眼看徐春君的窈窕身姿,低声对旺子媳妇道:“这么个美娇娘,怎地发落到厨房里来做苦工了?”
“怎地?你心疼了?”旺子媳妇笑道:“那就去求了夫人,把她指给你做老婆!”
“嘿嘿,我可没那福分,”驼子虽然这么说,眼睛还是一刻都离不开徐春君,“我能臊一臊皮也就知足了。”
“这是个软柿子,你要捏就趁早捏,”旺子媳妇低声怂恿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当真的?”驼子一听顿时心痒,“我可是个实心人,你别诓我。”
“我诓你做什么?”旺子媳妇翻了个白眼道:“你记着这个情就好。”
徐春君走到跟前,这两个人便不说话了。
驼子殷勤上前道:“妹子,我帮你抬吧!”
说着就伸手过来,趁机去碰徐春君的胳膊。
徐春君猛地躲过了,眼神也变得警惕。
“这是做什么,我又不吃人。”驼子涎皮涎脸地笑着,又要去拉扯她,“早起天凉,哥哥给你焐焐手。
” 旺子媳妇在一旁看热闹,就像看猫戏鼠。
“啪!”徐春君一个巴掌甩过去,打在驼子脸上。
驼子被她打愣了,捂着脸僵在原地。
徐春君脸颊飞红,声音也有些发颤,可语气凌厉:“少动手动脚!别自找苦吃!”
“驼子你个废物!”没想到徐春君会如此,旺子媳妇颇感意外,又对驼子恨铁不成钢,“凭什么叫她打你?!枉自托生个男人!”
她言下之意就是让驼子给徐春君好看,反正此时也没什么人,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
“你少煽风点火,”徐春君把脸转向旺子媳妇,眉目凝霜,“我本不愿同你们一般见识,若是再得寸进尺,我就不客气了。”
“哟呵,好大口气!”旺子媳妇冷笑着走上前道,“你个小娼妇,打量我是好欺负的呢!你能把我们怎样?今日便是把你扒光了,隻说是你勾引驼子,看有没有人替你说话!叫管事的知道保准给你一顿好打,赶出你去!不信你就试试。”
她打定了主意,这里上下人都不喜欢徐春君,何况又没证人, 男女间那点子事向来分说不清。
徐春君脸皮薄,根本不敢吵嚷,就算她去告状,也耐不住自己和驼子一条藤儿,把不是都赖到徐春君头上。
她心里的算计,徐春君如何会不晓得,冷着脸说道:“我本不愿同你们一般见识,怎奈你们欺人太甚!你以为我软弱好欺,只怕是看错了人。我再劝你们一句,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来这里不过是应了侯爷夫人的要求,又不会长久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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