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个啥?」
陈四嫂的男人手上端着大碗麵条出来。
陈四嫂看看自己男人穿着箇旧袄子,头上戴着个狗皮帽子,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不像刘芬找到男人,干净气派是个大领导……陈四嫂一向心胸宽广,都泛起了莫名的酸意:「我嚷啥?你个没出息的,就知道吃吃吃!你晓得我刚才看见谁了?刘芬和过年时候那领导回来了,现在去达叔家,俩人去开结婚证明的!」
陈老四麵条吸溜到一半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啥?你说啥?」
「我说俩人要结婚了!阿芬要再婚,嫁给大领导当官太太了!」
虽然村里人至今也不知道汤宏恩具体的职务,但过年时那排场,足以让他们吹嘘好些年。
汤宏恩把诚意表现的足足的,又是来乡下过年,又是当众表明心意,还去给刘芬父母上坟……俩人的好事本来也八九不离十了。但一天没结婚,事情都是有变数的,领导的想法琢磨不透,说不定处着处着俩人又散了。
主要是刘家现在搬到了城里,一年可能就只有过年时回来一趟,村里人也不知道刘芬的近况。
现在陈四嫂知道了。
陈老四也知道了。
夫妻俩都不知道该说啥。
这夫妻俩是厚道人,一直没笑话过刘芬离婚带着女儿回娘家。
但村里人也不一定全是好意,比如之前闹腾的田家。
陈四嫂忽然幸灾乐祸大笑:「这下子,田家的日子就更难捱了。还有那谁,心里估计怄着呢!」
刘勇在村里招了好些人去鹏城干活,田家本来就被孤立。
田老三至今还没被放回来,刘芬这一结婚,田老三获得自由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
至于心里怄气的,陈四嫂没点名,她男人也懂:
「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嚼舌根,就你话多,人家结婚关你啥事儿!」
未必那大领导,还会请他们喝酒么?
连县长都没轮上呢!
陈四嫂急眼,「怎不关我事,人家虽然是领导,待人却和气,比刘芳嫁的那个姓梁的强多了!看,这是人家亲手给我发的喜糖!」
陈四嫂拿起手上的喜糖盒当证据,她男人顿时无话可说。
说来也怪,这刘家真是说发达就发达。
刘勇成了老闆,刘家姐妹都是当官太太的命。
刘芳男人现在不当干部了,人家照样是城里人。阿芬嫁的这个就更厉害了,难怪刘芳一趟趟往村里跑,就是想重新和娘家搭上关係!
阿芬嫁的领导说句话,指不定刘芳男人的又能当上干部。
呵呵。
真是风水轮流转。
得意时候别太高傲了,指不定哪天形势就颠倒了嘛!
陈四嫂说心里怄气的人,却不是指刘芳。
刘芳如今是舔着脸想要拉关係,怄气的是陈大嫂……不就俩个孩子间的事么,晓兰那丫头长得漂亮,把陈庆给迷住了。陈大嫂想要晓兰当儿媳妇,晓兰却不中意陈庆。
这让陈大嫂很是下不来台。
最近陈大嫂又嘚瑟起来,说陈庆在大学里处了个对象,家庭条件如何如何好,还说女方家里能安排陈庆去国外上学。
言语间,颇有种夏晓兰如今想吃回头草,陈家也绝不会同意的意思。
这下搞笑了。
陈四嫂就不信了,陈庆在大学里找的女同学家世再好,还能压晓兰这个新上任的继父一头?
「呵,瞧她那个嘚瑟的劲儿!」
……
刘芬哪里知道,只是路上遇到陈四嫂,就惹出一堆闲话和比较来。
她和汤宏恩一路往陈旺达家走,也没少遇到人,反正不管谁来搭话,汤宏恩都是见者有份散喜糖。
他是大领导,也是一个马上要结婚的普通男人,人家和刘芬一路散喜糖不是炫耀,就是单纯高兴,要和人分享这种情绪!
这一路散过去,等到了陈旺达家,差不多整个村子都知道刘芬和大领导要结婚了!
陈旺达也是见过不少事的,像刘家这样坐火箭往上窜的,活到老就见过这么一回。
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全家都在往上提升。这不仅是刘芬的命好,一个一无是处的离异妇女,大领导为啥要娶她?肯定是刘芬自己够优秀!
「结婚好呀,阿芬是个好女人,结婚后好好待她!」
陈旺达一个小村长没资格和市长说这话。
但说这话时的陈旺达,身份是看着刘芬长大的异姓长辈。
「多谢您对阿芬一家的照顾,我俩以后会好好过日子的。」
陈旺达很爽快给刘芬开了证明,把村委的公章盖上,他才多问了一句:「结婚后阿芬的户口要不要迁走?」
这个问题汤宏恩和刘芬还没商量过,但汤宏恩的确心里有打算。
「肯定要迁的,什么叫两口子呢,不就是俩人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两人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这不算是情话,却叫刘芬莫名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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