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柘自认是个倒霉蛋。
父母生他的原因,有一大半是姐姐谭昕被宠坏了,从小就不放心把谭家交给她。从懂事开始,他就要给谭昕收拾烂摊子。
他也羡慕谭昕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父母不允许就离家出走,让他打掩护爬墙溜出去看演唱会。
少年时,谭柘也离家出走过。但他被绑架了,父母交了大量的赎金把他救回来。
他们将谭柘保护得很紧。总说如果他没了,谭家可怎么办。
谭柘总觉得他们更爱谭昕一点,他更像是一个工具人。初中,高中,大学,出国,每一步都按照父母的要求,做为谭家最有利的决策。
谭柘觉得,这世上大抵没有人爱自己。他性格乖戾,为人霸道,大学时觉得团队项目很麻烦,直接一手全包,结果大家觉得他是个怪胎。
他对谈恋爱更是没有半分兴趣。
让他心动的女人完全不存在。
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就是为家里公司多赚钱。当谭柘意识自己这样不对的时候,他已经没救了。
父母和谭昕都很急他的婚事,带他去了寺庙求姻缘。
可寺庙的老和尚没有给他姻缘签。而是告诉他,命里有劫,需要贵人解。可贵人在哪里呢?那老和尚求了半天,没有找到。
谭柘一点也不意外。
他这样的,说好听了是不喜欢别人。说实在的,是没人喜欢他。他偶尔会写书,文笔稚嫩,像是个做梦的小孩,却写不出王子公主幸福美满的童话。
他不知道怎样的人会喜欢他。他写的孤独而阴郁。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雨季,破败倾颓的小巷残垣,长长一条路的最尽头。他在那儿,等人来,可明知没有人会来。
谭昕和祝俊结婚的时候,谭柘就知道那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父母爱谭昕,希望她开心,只是暗自嘱咐谭柘多看着点那个男人。
祝晔书出生后,谭柘将漫天要价的祝俊扔去南非。谭昕为此和他大吵一架。
祝晔书七岁,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喊舅舅,疯了还会喊爸爸。谭柘很烦,偏偏这小孩被祝俊绑走当人质,他不要命地把祝晔书救了出来,拚尽力气把祝俊宰了。
他受了很重的伤,祝晔书也断了一条腿。谭昕接受不了丧夫打击,重度抑郁,家人都围绕着谭昕和祝晔书转。
死无对证。警察来调查,谭柘一度成了犯罪嫌疑人。
没有人来看他,他就像被遗忘在这里。发脾气也无用,祝晔书太小不会帮他说话,谭昕还怨恨他做事太绝。
谭柘绝望时,让父母放弃他算了。反正谭家现在有祝晔书了,他也已经终身瘫痪没用了。
谭柘早该想到的,父母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工具人没了用途,被放弃是理所当然的。
谭柘觉得自己这辈子太造孽,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他应该復仇。可对谁?对父母吗,还是对姐姐,或者是对祝晔书。
在他疯癫之前,有个小姑娘走进病房,给他送了一束花。
“您就是石木吧?我是您的书粉。”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怯怯的,像是从小被欺负大的受气包。她说她叫宁言,没有考上大学。她喜欢读他的书,因为感同身受。
她一直在想,能写出这些文字的人是谁。一定和她一样孤独无依。
她费了好大力气,就是为了过来抱抱他。
“我爱你哟。”不知道床上瘫痪的人听不听得见,小姑娘对他说:“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希望你不会讨厌我,我想和你一起去江边吹风。”
没人给他交医疗费,小姑娘每天去打工换钱。她索性将自己的廉租房退了,每天窝在他的病房里,给他做护理喂饭。
谭柘不知道这个小疯子在干嘛。
他死掉前,只知道小姑娘抱着他的手臂哭,好像自己这个没回应过她的人要将她丢下不管似的。
谭柘再睁眼,回到了大学第一天。
前尘隔世,他隻记得小姑娘叫宁言。他找到小姑娘的时候,她与他打了个照面。
他问她,你是叫宁言吗。她说是呀,你找我有事吗。
她将他的书当宝贝般紧紧抱着。她很怕他,怯生生地转头就跑。
谭柘去查了她的经历。从小在偏僻的小镇长大,父母生她的理由大约和他父母的理由差不多。不过她更惨一点,是个女孩子,家底也不殷实,甚至当不成工具人。
每个月打工的两千块钱就是她全身家当了。
这样的小姑娘,真是疯了才通过出版社找到他,找到病房,大老远赶来禾城与他表白。
谭柘没被人这样爱过,但他觉得,他可以尝试喜欢她。
做出决定之后,谭柘再也没找到过宁言。直到一个月后,工厂出了危险操作员工伤亡的新闻,家属执意曝光,他才知道小姑娘卷进去死了。
只剩一点肉。
这感觉太奇妙了。谭柘站在公司楼顶,轻飘飘的,一点也不怕。就好像他刚刚燃起的希望被老天一把掐灭,连嘲笑都吝啬。
他跳下去后,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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