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维流毫不客气在岁安面前一挥:“看什么呢?”岁安还在看祝维流,忽道:“你这名册和图纸,是哪里来的?”祝维流卡住,谢原眼神一动,刚才压下去的思绪又冒了出来。他看着祝维流的反应,心道,果然。岁安也不打哑谜:“如果我没记错,安置宾客布置守卫,是被交给了礼部和鸿胪寺共同负责,当中又以我六叔总领诸事。这是六叔给你的?”祝维流干咳两声,心道,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谢世狄啊。他们又不熟。岁安掩唇微笑,谢原亦给刚才看到这份名册图纸时的疑惑找到了答案:“若没有猜错,是六叔找到祝姑姑,给了她这个东西,祝姑姑又以你刚才说的理由,让你送来北山,我们一道参谋。”谢原挑眉,揶揄道:“可这就怪了,六叔大可以直接给我,何故还要让祝将军跑一趟呢。”祝维流哪能受这等调侃,当场便反击回来:“你们两就一个赛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想也知道是你们六叔刻意制造机会来跟我姑姑接触。谢司郎和谢夫人若是信不过我祝某人和姑姑,下回叫你们六叔别折腾,我还省了跑这趟呢!”他刻意拿乔,语调又拿捏得到位,岁安没忍住,轻轻笑了起来,谢原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心思简直不值一提。即便是祝维流,能叫她这样轻松地笑两声,也是好的。谢原配合着抱手一拜,语气放低:“祝将军为了我六叔的幸福奔波劳碌,谢原代六叔记下这个人情,他日定当报还!”祝维流也是给个梯子就自己下的主,他抱着手臂,轻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岁安笑的开心,却也没忘形:“好了,说正经事吧。”一个愉快的题外话就此揭过,岁安神情渐渐严肃:“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或许可以在布防一事上起到些作用……”……因为建熙帝和太子的重视,长公主的丧仪筹备的热火朝天,长安城内甚至专门将招待外宾的馆驿和好的客栈驿馆都腾了出来,还专门拨了禁军守卫。如此郑重其事,的确是让人不敢轻易怠慢。谁都没想到,东宫走水的事情刚刚压下去,安王被袭的消息便似一阵风似的传回长安。原来,扬州在清剿了黑市后,一直忙于善后事宜,等到终于将在案人员系数定案,又清点完了所有缴获的物资没多久,都城便传来长公主病逝的消息。为了省事,安王此行不止带了王府家眷,还亲自押送缴获的物资和扬州税赋进长安,结果半道被伏,不仅税钱财物被抢,连安王都受了伤。安王妃不放心安王,坚持就地治伤,但长公主丧仪的事情不能耽误,便派了长女平阳县主赶往长安,向陛下请罪,同时代表安王府参加祭礼。消息一传开,朝堂上的氛围顿时微妙。总的来说,分为两种态度,一种是相信,一种是不信,且后者居多。毕竟,当年安王和安王妃,面对战后破败的扬州,尚且能做到从无到有,无论州治管辖还是盗匪清剿,全都不在话下,如今只是押送些财物回长安,不仅东西被抢了,人还受伤了。细细咂摸一下,更像是个缺席长公主祭礼的完美理由。无论是事件还是时间,都太微妙了。但也有人觉得可信,倘若安王真的是存心怠慢,又为何派平阳县主来长安?难道他不怕陛下和殿下迁怒与平阳县主?安王的确是陛下的亲兵之一,可长公主病逝,陛下伤心入病,近乎疯魔的隆重cao办,很难说会不会一反常态严惩安王。于是,从相信此事是真的人,又进一步分析出两种原因。其一,安王被伏或是被沿途盗匪盯上了,或是被黑市残余报复了。其二,安王在朝廷三令五申不可怠慢丧仪的情况下仍然缺席,恐是有人故意设计,想借安王之事来投石问路。猜测归猜测,具体如何,众人还是选择作壁上观。好在,平阳县主顺利赶在祭礼之前抵达长安,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圣陈情。万万没想到,平阳县主连建熙帝的面都没见到,在勤政殿外从白日跪到黄昏,中间好几次差点晕厥,却还是硬挺了下来。结果,平阳县主没倒下,赶来的御医已入了皇帝寝殿。很快,消息传出,建熙帝对安王一事大为愤怒,气吐了血,什么理由借口都不听,直接就要治安王的罪。太子和皇后尚且不敢辩驳半句,朝臣更是将看客姿态发挥到了极致。当日黄昏,谢原陪着岁安进宫,见到了跪在勤政殿外的魏诗云。一段时日不见,魏诗云瘦了不少,加上她风尘仆仆赶回来,整个人更显憔悴。见到岁安,魏诗云眼眶立刻就红了:“姐姐……”岁安站在殿外,静静看了她片刻,终于上前:“安王舅舅伤势如何?”魏诗云眼泪落了下来,简单说了一下安王的伤情。总之,性命无忧,但行程难进,必须原地修养。岁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又问了些当时的情况,魏诗云一一回答,末了,她仰起头看向岁安,脸上是祈求的神情:“姐姐,求求你帮我向陛下和殿下求求情吧,父亲不是故意怠慢,他是真的没法来啊……”魏诗云膝行两步到岁安面前,抓住她的裙摆:“我,我可以替父亲母亲祭奠长公主,我是晚辈,我可以从北山跟着送葬队伍三跪九叩到芒山,我可以为殿下抄经磕头……”一只手捏住岁安的裙摆,将它从魏诗云手中扯出。谢原直起身,将岁安轻轻挡在身后,淡淡道:“县主,长公主病逝,对岁岁本就打击很大,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筹备丧仪,身心俱疲,况且,陛下心意已决,谁劝都没用,你让她理解你,难不成是要让她去承受陛下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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