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打开烟盒抖了一下,一根烟从里面滑出来,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点上,就听见一道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传来--
「叔叔,不要抽烟。」
是沐沐的声音。
阿光拿正烟盒,让烟滑回去,看向沐沐:「为什么?」
他以为小鬼会说,他们在车里,他不可以抽烟之类的,然后--
沐沐擦了一下眼泪,说:「佑宁阿姨说过,抽烟对身体不好,傻瓜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阿光觉得好玩,把烟放回口袋,一本正经的吓唬沐沐:「那佑宁阿姨有没有告诉你,流眼泪对身体也不好?」
「……」沐沐眨巴眨巴眼睛,一副「虽然没有听过但感觉是真的」的样子。
阿光继续说:「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我们有一句老话,叫『血泪同源』,意思是就是--流泪就是流血。啧啧,你看看你流了多少血?」
原话其实是「血汗同源」,为了吓唬沐沐,阿光已经拼了。
沐沐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老老实实的说:「佑宁阿姨没跟我说过。」
提起想起许佑宁,沐沐的委屈油然而生,他「哇--」了一声,不管不顾地继续大哭。
「哎?」阿光懵了,「我都说了流眼泪对身体也不好,你怎么还哭啊?」
「佑宁阿姨没有跟我说过,我不要听你说。」
沐沐哭得更伤心了,把脸埋进掌心里,眼泪掉得比外面的雪花还要大,委屈得像被人硬生生抢走了最爱的玩具。
阿光在忍不住嘆了口气。
这个小鬼难过成这样,那么,许佑宁呢?
实际上,许佑宁的难过,一点都不比沐沐少。
不知道是不是海拔高的原因,山顶的雪下起来总是格外凶猛。
许佑宁站在原地,看着沐沐离开的方向,风雪肆意袭来,她只觉得自己要被这场暴风雪淹没了。
沐沐离开的最后一刻,她只来得及看见他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然后车子就急速背离她的视线,她甚至不能看清楚沐沐的样子。
也许,这是她和沐沐的最后一面。
许佑宁像被人插了一刀抽空力气一样,蹲到地上,眼泪彻底失去控制。
她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沐沐迟早要离开。
但是,太匆忙了,她甚至来不及好好和沐沐道别。
穆司爵回来,一眼就看见许佑宁蹲在雪地里,鸵鸟似的把脸埋在膝盖上,肩膀时不时抽搐一下,不用猜都知道是在哭。
他走过去,脱下外套披到许佑宁的肩上:「起来。」
他的声音一贯是冰冷的,就像正在飘扬的雪花,没有任何温度。
可是这一次,也许是看许佑宁真的伤心了,他的声线竟然堪称温暖。
许佑宁莫名地对穆司爵滋生出依赖,抬起头看着他,哭着说:「沐沐走了。」
穆司爵淡淡的说:「我知道。」
许佑宁很清楚穆司爵也知道,穆司爵回来的时候,甚至有可能迎面碰上了沐沐的车。
而她,只是想把这件令她难过的事情告诉穆司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想再一个人承受全部的喜怒哀乐了。
只不过,穆司爵的反应比她想像中冷淡。
也对,走的是沐沐,穆司爵和沐沐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她希望穆司爵会有什么反应呢?
这么想着,许佑宁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穆司爵把许佑宁扶起来,冷声说:「他只是回家了,你没必要哭成这样。」
「我……」许佑宁泣不成声,「我舍不得。」
穆司爵知道,许佑宁是真的很难过。
否则,许佑宁不会这么直接地表达她的情绪。
穆司爵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你再怎么舍不得,他的家不在这里,他始终要回去的。你把他当亲生儿子,但实际上,他身上流着康瑞城的血液。」
许佑宁擦了擦眼泪,低下头,没有说话。
穆司爵扣住她的手:「跟我回去。」
因为周姨不在,会所经理安排了另一个阿姨过来,以防穆司爵和许佑宁临时有什么需要。
阿姨看见穆司爵和许佑宁回来,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接着问:「穆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吗?」
穆司爵说:「给我一杯热水。」
在外面待太久的缘故,许佑宁的手冷得像结了冰。
阿姨很快送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过来,穆司爵直接塞给许佑宁:「拿着。」
许佑宁机械地接过来水杯,坐到沙发上。
水的温度刚刚好,温暖却不烫手,但是这点温度,传递不到心底。
许佑宁的眼泪又落下来,掉进水杯里,溅起轻微的水花。
穆司爵蹙了蹙眉:「许佑宁,你适可而止。」
他知道许佑宁对沐沐有感情,现在沐沐离开了,他允许许佑宁难过。
但沐沐毕竟是康瑞城的儿子,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许佑宁为康瑞城的儿子以泪洗面,茶饭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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