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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苑,距离琅京之距,快马加鞭也就个把时辰便可至,云穆靖到此,刚至子时,新的一年,刚刚开始。
至竹林外,下马,步行走去竹林中。
虽乃夜间,但因林中积雪,银光耀眼,所以视线很清明,加之夜空繁星点点,一轮月牙悬在正空之上,洒下月华,完全照亮整个黑暗的夜。
一步一脚印,踩在昨夜那场雪色所留的厚重积雪中,留下他的足迹。
走去竹林,尚未曾走近,便见着那一座孤零零的土堆坟墓,就在竹林中,其上覆盖着一层雪,白的刺目。
屹立的墓碑被遮,却未曾完全被遮掩,可瞧见碑上的碑文,其上所刻:故兄之墓,立碑者:弟阿靖立。
“哥,阿靖来看哥了。”
垂落的手,因此等坟地场景而发出咯嘣作响声,只是云穆靖的脚步却未曾有停住。
走至这座坟冢之前,他抬手抚掉墓碑上残留的雪色,方才弯膝蹲下来身子,手指又抚去墓碑上所雕刻碑文‘故兄’二字,指腹轻浅触摸。
“知哥不喜除夕,所以阿靖等着除夕过去,才来看哥,陪哥唠唠嗑。”
想要勾起一个嘴角,告诉他的哥,他很好,可此刻云穆靖却如何也笑不起来,虽然心知他的哥不会有事,可是此刻,看着如此一座荒凉孤寂的坟冢,他内心中又如何能好受。
过往那种种压沉,突兀涌上心头。
藏匿起来永不能言说的女儿家身份,母妃之亡的炽恨,父皇愧疚之下给予溺爱的复杂,这种种压沉交织,这一切,唯一能倾诉之人只有他的哥哥,教会他韬光养晦的兄长。
可是他的兄长,这么多年来他心有沉屙难好,饱受那等心病折磨经年之久,他不仅一无所察,毫无所知,还累哥为他苦心筹谋,助他成事。
“哥…”
倏地,云穆靖双膝扑通一下跪至了雪地内。
眼眶发红。
“都是弟弟的无能,不仅相助不了哥,反而还要让哥来守护,让哥顾及到我的感受,让我好好的做好那个父皇的好皇儿,才会累及哥事事多思,事事都要哥亲力亲为去做…”
新的一年,新岁之夜,如此悲凉。
云穆靖悲戚。
而相较于他的悲戚,随后跟来之人,那一双潋滟的桃花明眸,落至墓碑上,看不出什么反应,只是她的手脚四肢冰凉的似都已不属于了她这具身躯,脚步,难以再迈开半步,就站在那一地暗处中,如此停滞。
只因她心中清楚,清楚云穆靖与云霁而言的意义,云霁对其在乎如何,今云穆靖如此悲痛,那云霁之生死…
他,竟是真的死了?
后面云穆靖再诉说了多少兄弟情,苏娆一句未曾听及,她只是望着那一座孤零零的坟冢,一直的望着,云穆靖何时离开,她都未曾有察觉。
直至天空微微泛出鱼肚白,新岁初一的这第一轮初阳自山峦下爬出,越过层层迭迭的山峦,穿过冰雪覆盖的冬日竹林,将温暖洒向这片天地。
那停滞的人儿,似乎才有了知觉,被昨夜那夜间寒凉冰冻的似又已僵硬的身子,才微微感知到点滴温色。
步履,方才迈开。
踩在雪地内。
走去那孤寂的雪色坟冢前。
眉目之间一层冰霜,纤长的睫毛都凝结了一层雾霜冰屑,模糊她的视线。
走至墓碑前,安静看着,看着须臾,她突然绕过去墓碑,直接走至了那坟冢前,坟冢上覆盖的亮白雪色反射出的光色,刺目的眼球难受,很难受的疼,疼的都自己蓄出水光。
此刻,她竟难以控制她自己的这一双眼眸。
“真的就这么死了?”
如此一语喃呢,一息,苏娆竟蹲下身刨了坟,五指冰凉,泛白中又带着紫青,如此刨入冰雪内,刨开雪色,见内里一层新土,因是刚刚被埋,隻过一夜,新土尚未曾被冰冻坚硬,徒手去刨也是完全可以刨开的。
隻瞬息,那一袭艳红小裘染上了脏兮泥土,她的整个十指也刹那渗出来血色,混合着冰雪,更混合着泥土。
十指连心,她却似乎并无疼痛感,只是那么机械般的刨挖着,直至早已无法再入眼的血色双手触碰到棺椁,才停下刨坟这番举动,起身。
“真死了?”
又如此一声喃呢,因雪色反射光芒而刺痛的那桃花明眸,内里蓄出的水光蓄满了眼眶,便蓄不住的自己滑落一滴,更冰凉她消瘦的脸颊。
须臾…
她随手擦掉这一滴泪痕,随即又自艳红衣袂内拿出一方艳红色手帕,仔细的擦拭掉她满手的血色泥土,指缝内擦不干净的脏兮,便直接抓了一把雪洗干净,也不知疼痛为何物。
做完这一切,擦干净了手,也拍干净了艳红小裘上沾染的土,竟转身走了,一步一脚,所去乃清风苑。
隻短短一个早间,她如此一系列反应,入目在那暗中所瞧着的那些人眼中,若非一双苍劲大手按住着他们肩膀,苏二和云穆靖早已现身。
“苏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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