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彼时裴融还住邺城,半个邺城都知道他们兄妹俩把裴家闹得鸡飞狗跳。
郑氏问裴融:“今日去哪了?”
裴融反问郑氏:“今日谁来过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裴融,难得糊涂比聪明一世更重要。”
郑氏从没这般语重心长和她说过话,裴融被裴兖惹得烦躁的心安静了下来,静静听着郑氏嘱咐。
“你是好女子,是郗绍辜负你,你不要再继续辜负你自己了。这世道对咱们女人是不公道的,世道好,女人命苦,世道不好,女人也是命苦,你这么年轻,应趁着年轻做一些尽情尽兴的事才好。”
裴融佩服郑氏的智慧,却也为她不值得。正是因为郑氏活得这么通透,才养出了郗绍这么不负责任的儿子。
三年前她也和郗绍一样,对贺氏夺权一事义愤填膺,恨不得对新帝口诛笔伐。她女子身份做不成的事,郗绍做了,然后被赐死了。以郗绍那脾气,一定觉得他死有所值。
他看到了他所拥护的公正、信念,却没看到他身后独自神伤的母亲。
她一面羡慕郗绍,羡慕他他活着时是那般恣意,诗酒人生,恨权贵便痛斥权贵,爱男子便毫无遮拦地去爱。
可另一面,她痛恨郗绍的不尽责任,他万古留名,代价是郑氏余生的痛苦。
裴融蓦地想起了今日刘梵给自己看的那尊玉佛,玉石圆融而坚韧,正似郑氏的品质。她恼悔了,应讨来那尊佛的。
郑氏整日相思佛祖,那尊玉佛能解她相思。
裴融愈发觉得那尊玉佛是属于郑氏的,于是她下定决心明日就去找裴兖要来那尊佛。
郑氏絮絮叨叨和裴融说了些话,便催裴融早些睡了。
裴融离去,郑氏拿出儿子的遗物来。她这白发人终于见到了儿子的黑发,此生愿也了清了。她的丈夫、儿子,都是有气节的人,丈夫、儿子都没能看到的河清海晏,她替他们看了,一生已经没得缺憾。
郑氏提笔写了一封信给裴融,上面只写了勿牵勿挂四字。
她拿出妆奁,挑出她的金首饰,将上面的金子一颗颗取下来,又一粒粒吞入腹中。
清平乡统共不过百户人家,郗家的郑氏吞金自尽,很快传遍了整个清平乡。
郑氏生前也不怎么喜欢热闹,裴融隻请了几个她生前的老姐妹出席她的丧事,邻居田婆是其中之一。
郑氏入土为安后,田婆在坟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良久了还在哽咽。
裴融劝她:“田娘子节哀。”
田婆不能理解:“为何吃了金子就要死啊。”
“金上有毒,她吞了很多金子,毒积少成多,吞了就会死人。”
田婆更不解:“她都有那么多金子了,为何还要死啊。”
裴融啼笑皆非,隻好找个田婆能轻易接受的理由:“她生病了,命不久矣,不想病死,就自尽了。”
好不容易不哭的田婆又趴去坟头哭了:“虽相识晚了些,但咱们好歹姐妹一场,你病了也不告诉我!”
郑氏自尽之事裴兖也很快耳闻,他是个冷硬心肠,郑氏和他之间没什么过深的渊源,他不觉伤悲,只是在东山命人回驿馆里把那尊玉佛送去郑氏墓旁,埋葬了陪她。
裴兖住不惯清平乡的驿馆,那里条件低微,没人伺候不说,沐浴都很麻烦。他在东山脚下征了一间乡绅的府宅,离东山施工的地方又近,条件又还凑活,虽比不得他在邺城或是长安的豪宅,但比起清平乡驿馆,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他改完施工图,命士兵把新的施工图送去工地上。士兵没走多久,乡绅就领着十几个美女来见他。
裴兖不解:“这是何意?”
乡绅给他一个隻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裴兖哈哈笑道:“本官来此处是办公务,你赠美人给本官,可不是诱导着本官渎职吗?”
裴兖望了一眼那些个美女,各个娇嫩得掐的出水,正似夏日里群芳绽放。他毫无官架子地搂住乡绅臃肿的背,道:“也难为你在这破地方找出这么些美人了,不过圣上有令,士大夫应返本还淳,老爷的美意本官无福消受。”
乡绅没能贿赂成功,隻好领着那十几个美女退下,自行消受。才一出门,撞上个硬邦邦的东西,乡绅正要破口骂,定睛看清是个士兵,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意:“小将军当心点儿。”
那士兵越过乡绅,进门衝裴兖道:“大人,不好了,郗家走水,房顶都烧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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