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瞧一瞧,行到门口被一名侍卫给拦住了。他递给卑职一卷公文,说是顾大人让送去群牧司,是一份急函,不可耽误。卑职见公文上官印、笔迹都对得上,便按照嘱托,将东西送了出去。
大约是夜里什么时辰?林淮景问。
李恪想了想,笃定道:子时,因为那时卑职是寻着打更的锣声,才看到顾侍郎厅堂的灯的。
子时,如此深夜,怕是连门房都已经歇下了。这样一来,除了李恪,便无人能证明当夜顾荇之在哪里。
嗯,林淮景满意地点头,正欲再问,却听左易道:以你方才所言,那份公文分明当时是从侍卫手里接过去的,何以肯定那就是顾侍郎的手笔?
李恪怔了怔,支吾道:卑职自然是从字迹上辨认的。替顾侍郎送过那么多公文,不会认错。
但你确实没见到顾侍郎的面,对吗?
李恪一顿,迟疑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林淮景轻轻笑了一声,反问道:子时、中书省、顾侍郎常用的厅堂,还有公函上再明显不过的官印和手迹,若是这些都还不能证明此乃顾侍郎所为,那林某倒还真不知该如何证明了。
左易不理他,兀自问李恪道:那侍卫你认识吗?
李恪想了想,犹豫着摇了摇头,当时外间太黑,事从紧急,卑职也就没有看那么清楚。
左易点点头,语气肃然道:既然你没亲眼看到顾侍郎,也不认识那个递信的侍卫,如何能肯定那份公函就是顾侍郎给你的?
我李恪语塞,神情惶然。
左易见状,倏地一掌拍在桌案上,对着一旁的衙役怒道:来呀!此人居心叵测,污蔑朝廷命官,杖三十!
大人!李恪一听便慌了,一双手紧紧抠着身下的石砖,指尖几乎渗出血来,卑职从未说过此事乃顾侍郎所为,只是陈述事实,绝无故意构陷之心,请大人明鉴!
两侧的衙役并不理会他的争辩,迅速围拢过来,要将他拖下去。
情急之下,李恪忽地想起一直静坐不语的顾荇之,带着哭腔唤了一句,顾大人!
半晌,顾荇之侧头看他,神色却是平淡的。
他目光浅静,不怒不愤、不惊不怨。那样冰冷而又疏离的眼神,看得李恪心头一惊,只觉眼前之人像是一指拈花的谪仙,淡漠地俯视着一介蝼蚁。
心中忽地升起一丝后怕,李恪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只觉顾荇之温和平静的外表下,似乎还藏着从不轻易表露的狠戾,能因怜悯而救他,亦能因厌恶而对他的生死冷眼旁观。
他忽然开始后悔了。
人人都说顾侍郎心如明镜、谋略无双,那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方才虽说了大半的真话,却在关键信息上故意含糊其辞,引人遐想。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那份公文是从哪里来的。当晚只是一个侍卫来敲了他的门,要他把东西尽快送走。
他一时疏忽,忘了看对方的腰牌。等到东窗事发,才知道事情的严重。
这时林淮景找到了他,告诉他顾荇之身居高位,又颇受器重,若是真的犯了事,既不会被罢官,更不会丢命。
吴相只是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他,不要因为查陈相的案子,就跟主战派走得太近。
他若能出面作证,一来可以洗清自己的责任,二来也不算栽赃顾荇之,毕竟没有指证亲眼见过他。
长久以来的懦弱和畏缩,让李恪就这么答应了林淮景的提议。甚至在方才左易要杖责他的时候,他还幻想着一向宽和的顾大人,许是会为他说上两句话。
可是,早已看穿一切的顾荇之,除了淡漠地给了他一个眼神之外,并未再做什么。
咚!咚!咚!咚!
几声沉闷的响动从刑部大门处传来,晃悠悠地不真实。
大人!
一名侍卫从外急急跑入,揖道:外面有人击鼓,说是可以为顾大人作证。
众人闻言一怔,面面相觑,都不知来者何人。
左易率先反应了过来,用眼神示意侍卫将人带进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正堂之外。
顾荇之这才注意到,今夜月色真好,皎洁如雪,落到地上仿若水流白霜。
远处有一人身披月色而来,身姿纤弱,步履翩跹。
她似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进门之后微露胆怯,但还是紧抿着唇,鼓着勇气往堂上一拜,然后便跪下了。
福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道:这位是前不久过世的覃侍卫的妹妹,她说她能证明事发当晚顾大人并没有在中书省。
在场诸人闻言,莫不惊讶。唯有顾荇之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蓦地起身想要阻止。
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满室静谧之中,福伯代花扬道:
姑娘说,事发当晚,她一直跟我家大人在一起,大人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花:要拿下男神,须先搞绯闻。
就说你什么时候娶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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