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虽无死伤但好歹是看了刑部的笑话,与其等到明日被吴相的人冷嘲热讽,我打算现在就进宫
顾荇之明白秦澍的意思,温声道:我与你同去。
月色依旧是冷的,透过车幔在紫袍上流了一片。世人皆知顾侍郎爱香,无论是书室还是车内,时常都会点上一炉。平心静气也好、安神助眠也罢。比如此刻手边的这炉鹧鸪斑,细烟轻聚,像当下这迷雾缭绕的时局。
陈相于七日前在宫前道被刺杀,于朝堂,无疑是惊天一浪。
堂堂宰相,竟然死在了下职回家的路上。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如风卷野火,一夕之间烧遍了朝野内外。
徽帝震怒,下令彻查。
而朝堂如今党派林立,其中最不对付的,就要数宰相陈珩主导的主战派,和副相吴汲主导的主和派。
主理这差事的人,便众望所归地落在了向来中立的中书侍郎顾荇之身上。
顾荇之知道,当今之重,查案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如何稳住本就已经水货不容的战和两派。
冷月悄无声息地上移,马车在正丽门前停了下来,两人由小黄门引着去了勤政殿。
宽敞明亮的寝殿内药味浓郁,静谧的室内燃着助眠的安息香。
九龙戏珠的屏风后,坐着一人。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看样子正在喝药。一只嶙峋的手扶着白瓷碗,他听见帐外的动静,捂唇轻咳起来。
臣参见
免了。徽帝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大黄门将两人引至屏风后看了座,便躬身退了出去。
顾荇之的目光落到徽帝手边的那一碗药汤上。
徽帝自幼孱弱多病。太子时期常病到卧床不起,二十有八才得了长子。故而继位这十多年里,也是病着的时候多,朝中诸事也多交由陈珩和吴汲处理。
如今陈珩一去,政事的担子压下来,似乎又翻了旧疾。
方才城防司的人来报,今晚的事朕已经知道了。徽帝的语气是淡而倦的,除了病弱之外,什么也听不出来。
请皇上责罚。秦澍撩袍跪了下去。
对于这个外甥,徽帝向来是宽容的。可这一跪,他却良久地没有说话,也没有让秦澍起身。
殿内沉默了半晌,徽帝才无可无不可地道了句,诱捕一事本就是赌,意外并不算什么大的过错,子望不必自责。只是
他语气一顿,看向顾荇之道:朕也是至今才知那所谓的随侍是覃侍卫假扮的,这一招引蛇出洞,顾卿倒是连朕也瞒了。
回陛下,顾荇之闻言,亦是俯身跪了下去。
微臣这么做,一是顾及龙体,不愿皇上为此等小事忧虑;二来
顾荇之一顿,笃定道:臣怀疑刺杀陈相的人,是朝中重臣之一。若是透露出此次接头只是假意诱捕,怕难以成事,这才自做了主张。还请皇上责罚。
耳边响起叮的一声脆响,是白瓷相碰的声音。顾荇之抬头,只见桌上的药汁溅出大半,徽帝的面色白了三分。
顾卿何以见得?
顾荇之安生跪着,一拜,道:陈相是七日前在宫前道被杀的。据他府上的仆役说,陈相于当夜驱车进宫是与陛下讨论军防一事。府内执勤的记录上显示,他带了两人随行 一个车夫、一个随侍。
可案发后不久,便有巡城禁卫发现几人尸体,其中陈相颈部一剑、胸口一剑,车夫当胸一剑。仵作验过,称两人伤口发黑,因是剑上淬毒而至。
这说明了凶手是有备而来,他们非死不可。然而面对如此狠辣的刺客和精心布置的杀局,执勤记录上的那个随侍却能死里逃生,且任刑部、大理寺连日搜寻都查不到任何线索。
那随侍有可能是凶手吗?徽帝问。
顾荇之没有否认,只道:七日已过,那名随侍逃脱后不报官、不寻求帮助,臣也猜测他若不是凶手,至少也该知道些内情。可是臣对照记录和尸体之后发现,陈府的家丁名单中,根本就没有随侍这个人。
所以?徽帝蹙眉。
所以,这太反常了。顾荇之道:陈相深夜入宫,身边竟然跟着一个谁也不认识的随侍。莫说他是当朝宰相,饶是哪个富商大贾深夜出街,怕也不会如此大意,明晃晃将自己的命往别人手里送。
徽帝直起身来,看着顾荇之面色凝重了几分。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顾荇之笃定,那人,陈相是认识、且信任的。
此话一出,徽帝和秦澍具是一怔。
陈珩官拜一品,能获取他信任的人本就不多,且个个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样的人,不会自己动手,那个随侍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故而只要放出消息,让幕后之人以为那名随侍倒戈与刑部合作,或许就使个打草惊蛇的法子,将蛰伏于乱草之中的毒蛇逼出。
信任二字,永远是可以利用的把柄。
没曾想诱饵有用,鱼却跑了。
呵真是尾滑手的鱼。
里面的同平章事陈珩其实就是左相的设定,参知政事吴汲就是右相的设定,两人不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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