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宅子就在隔壁,抬抬脚的功夫就到了。许氏住在哪一边都无妨。不过,冯少君到底是出嫁的外孙女,崔元翰才是崔家子孙。许氏和冯少君同住,有些说不过去。
许氏的理由也很充分:“你每日当差,晚上都能回来。大郎大了,二郎也会走路了,宋氏能照看得看。”
“少君刚出月子,孩子还小,四郎整日在宫中当差不会来。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和少君同住,也能多照看旭哥儿一二。”
真正的原因是,过几个月,冯少君就要回宫去当差。虽说有郑妈妈吉祥还有两个奶娘,到底亲爹亲娘都不在身边。许氏心疼曾外孙,坚持要留下。
崔元翰知道许氏的脾气。别看许氏和颜悦色好说话的样子,年纪轻轻就守寡,一人撑起了崔家的家业,性情坚韧,极有主见。
许氏既是做了决定,谁也劝不动。
崔元翰半开玩笑半是无奈:“好好好,我都听祖母的。”然后笑着打趣冯少君:“瞧瞧吧,祖母到底还是最疼你。”
这样的玩笑话,自到大。
冯少君也没客气,笑着打趣回去:“外祖母和我同住,你和表嫂少了长辈在眼前,岂不更自在。说不定,很快就给大郎二郎添个妹妹了。”
宋氏听了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大郎二郎已经磨得我头痛了。怎么也得等过个三年两载再说。”
对宋氏来说,许氏不和自己同住,她乐得轻快自在。
反正就在隔壁嘛!有什么事过来就是。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皆大欢喜。
热闹的晚膳后,众人各自回院子洗漱安置。冯少君陪着旭哥儿玩了一会儿。前一刻旭哥儿还谨慎抖擞,下一刻就呵欠连连,眨眨眼的功夫,就闭上小眼睛睡着了。
冯少君失笑:“他可真能睡。”
郑妈妈悄声笑道:“孩子还小,睡得多才好,身子骨长得结实。”
然后,就要伸手来抱旭哥儿。
冯少君有些不舍:“要不然,就让他今晚和我同睡吧!”
郑妈妈看主子一眼:“孩子虽小,记性可好得很。要是习惯了睡在亲娘身边,以后换了人,孩子就会哭闹着要人。到时候该怎么办?”
冯少君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郑妈妈这才抱起旭哥儿,去了奶娘的屋子里。现在旭哥儿小,夜里要吃两三回奶水,离不得奶娘。等旭哥儿大一些能睡整夜了,就让吉祥带着他睡。反正吉祥白日要扮成冯少君的样子,正好提前让珝哥儿适应。
旭哥儿一走,屋子里顿时清静下来。
冯少君躺在床榻上,闭上双眸,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杨公公的那封信。
她应该释怀了。
她已经尽了力。
可心头涌动的幽暗火苗,却不肯熄灭。
……
薛凛死后,薛氏族人被抄没家业,流放出京。虽说流放途中少不得有病死的,总算没诛灭全族,已是天子格外开恩了。
紧接着,天子又下了圣旨。曹氏一族,暗中豢养死士,勾连汉王,谋逆作乱。成年男丁全部斩首,妇孺老弱流放三千里为奴,不得回京。
曹振贪墨盐税,陷害朝廷命官,罪大恶极,不必等秋后,立刻问斩。
曹振人头落地,冯纶沉冤得雪。
冯侍郎哭着进宫,跪在太和殿不肯起身:“……三郎的死,一直是臣的一块心病。如今皇上为他洗刷冤屈,斩了曹振。臣感激不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臣给皇上磕头。”
庆安帝其实心里也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他承诺过冯少君,会彻查旧案,为冯纶洗清恶名。后一条做到了,前一桩却差了那么一点。
为了皇室安稳,短期之内福亲王动不得。
他吩咐杨公公写了信给冯少君。以冯少君的聪慧灵透,自然一看就懂。身为帝王,也得隐忍,也有顾虑,不能事事率性而为。
这一点点无法言喻的内疚愧然,在见到冯侍郎的刹那,翻涌至心头。
“冯侍郎起身。”庆安帝声音温和:“朕曾答应过一个人,要重查旧案,为冯御史平冤。朕如今总算没有失言。”
庆安帝口中的“那个人”,在冯侍郎看来,定是孙女婿沈佑无疑。
冯侍郎感恩戴德地谢了恩典,起身时,又特意看了沈佑一眼。
沈佑夙来面如寒冰,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庆安帝也看沈佑一眼:“沈统领,你代朕送冯侍郎出太和殿。”
沈佑拱手应下。
冯侍郎情绪激动之下,走路有些颤巍无力。沈佑伸手扶了一扶,冯侍郎站稳后,顺势就抓住了沈佑的胳膊。
沈佑:“……”
虽然冯少君厌恶冯侍郎这个祖父。到底是嫡亲的血脉,有些性情习性,其实颇为肖似。譬如这份得了便宜还要进一尺的做派。
沈佑暗暗好笑。他自小随大冯氏出入冯府,也是叫冯侍郎外祖父长大的,倒也没什么不适。就这么扶着冯侍郎出了太和殿,一路送至宫门。
“四郎,”冯侍郎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对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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