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京城。
临走前,许氏塞给她一个锦盒。锦盒里,放着百倾平江府良田的地契,五间京城上好地段的铺面房契,还有二十万两银票。加上爹娘留给她的金银细软,足够她一辈子锦衣玉食。
她哭别疼她如命的外祖母,在表哥的护送下一路进京,回了冯府。
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亲人身边。
殊不知,父母亡故留下千万家资的她,早已是冯家人眼底的肥肉。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吞下这块肥肉。
她的亲事,也早已落入冯家人的算计。
一门“好”亲事,正等着她!
隆安帝共有四子,长皇子秦王殿下的幼子自小就是个病秧子。一年中能下榻走动的时间,加起来不足十天。这位身份矜贵的秦王府小郡王,到了成亲的年纪。
秦王妃想寻一门亲事,给儿子衝喜。这个小郡王是短命鬼,谁家姑娘嫁过去,都是守活寡。疼惜女儿的人家,皆不乐意。
有心攀附秦王府的,或出身太低,或品貌不出众,秦王妃又看不上。
小冯氏从中牵线,冯侍郎也动了心思,合力将一无所知的她送到秦王妃眼前。她是侍郎府的姑娘,生得貌美,又有丰厚的嫁妆。秦王妃果然相中了她。
她父母双亡,祖父为她定下亲事顺理成章。
及笄后,她被迎娶进了秦王府。花轿刚抬进郡王府,小郡王就咽了气。
红事还没办完,就变成了丧事。
她脱了嫁衣,换上丧服,满心凄凉绝望地跪在灵堂里。为一面都没见过的夫婿守丧。秦王妃哭昏了几次,在灵堂里跳起来,怒骂她是丧门星,衝喜不成,还要了儿子的命。
冯家来吊唁的女眷个个不吭声,没人为她出头。
她心中冰凉。
祖父冯侍郎也来了,怜惜地安慰她,会为她撑腰。
一转头就对秦王妃表露忠心,愿让她这个冯氏女为小郡王殉葬。
噩耗传至耳中的那一刻,她的天都塌了。
“小姐,快逃。”吉祥惨白着一张脸,毅然换上她的衣服:“奴婢贱命一条,死了也不打紧。小姐逃出去,日后为奴婢报仇。”
她泪流满面地换了吉祥的衣服,易容改扮,趁着秦王府里人来人往,混迹在吊唁的女眷身后逃出秦王府。
从此,隐姓埋名,改头换面。
世间再无冯少君。
数年后,秦王争储失败,被夺爵,秦王府众人被流放边关。养尊处优的秦王妃没到一年就死了。
冯侍郎身为秦王党,也被牵连,被罢了官职。冯家人如丧家之犬,坐船回平江府祖宅。在船上遇了匪徒,一家子都做了水鬼,死得干干净净。
她大仇得报,患了重病,撑了一年闭目西去。
死的那一年,她二十六岁。
十二年,如一场噩梦。
今日,她在噩梦开始前睁了眼。
……
前世种种,蜂拥至脑海。
心头的恨意和愤怒,翻涌不休。
冯少君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表妹,”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少年声音响起:“前面就是冯府了。”
冯少君迅速回神,目光掠了过去。
骑着白色骏马的少年映入眼帘。
这个少年,年约十五六岁,身着青色锦衣,眉目俊朗,神采奕奕。一双含笑的眼眸,比春日还要暖。
外祖母隻生了一个女儿, 就是她的亲娘崔氏,之后一直无所出,便从崔家远房过继了一个养子。崔元翰是舅舅的长子,也是冯少君的表哥。
冯少君在外祖家住了六年,和表哥崔元翰如亲兄妹一般,感情深厚。
她一个少女孤身入京诸多不便,崔元翰主动请缨送她回京,一路上打点衣食住行,仔细周全。
前世她逃出秦王府后,怕连累外家,狠狠心连信都没去过一封。外祖母以为她死在了秦王府,大病一场,两年后离世。
她忍着锥心之痛,以另一张脸回平江府吊唁外祖母。亲眼目睹崔氏族人闹着要分家产的丑恶嘴脸。
舅舅性情憨厚,不善言辞,被族人逼得狼狈不堪。
年轻的崔元翰挺身而出,和崔氏族人大闹一场,保住了家业。
“表哥,”冯少君凝望着骏马上的英俊少年,轻轻唤了一声。
表哥,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崔元翰笑着应一声:“别紧张。待会儿见的都是你的长辈亲人。”
长辈亲人?
呵!
分明是一窝虎狼!
冯少君右手骤然握紧,心中涌起浓烈的杀意,面上笑颜如花:“表哥陪我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再回去。”
崔元翰挑眉一笑:“这是当然。等你安顿妥当了,我才能安心回平江府。”
说笑间,马车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朱色的正门紧锁,门上悬着黑色匾额。匾额厚重古朴,上面镌刻着金色的冯府两个字。
冯少君眼眸微眯,目光冰冷。
冯府,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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