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最后一丝希望踏进正院,陆淮期盼着那些血渍不是来自女儿的心愿,在见到地上的狼藉后终归落了空。
他无法接受事实,茫然不解地跪落在女儿身旁,满腔的嘶嚎却犹如被扼住了喉咙无法发声,随之而来的哽咽更是令他几乎无法喘息。
白露几乎被放干了全身的血液,尸首苍白得几近病气缠身之色,雪白颈项上深可见骨的刀口,都在说明她不会醒来了。
长年用剑的陆淮,清楚那刀刃的方向来自刎刃,饶是他经历过再大的风浪,也无法接受女儿陈尸在眼前的模样。
陆淮摊坐在遍地猩红里,不知所措地抱着女儿,那疼入骨髓悲伤弥漫了他的眸光,模湖了他的视线,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儿,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亲手结束她的生命……
悬在槐树上的男人,又为什么没能救下女儿,也选择了自挂东南枝?
「小陆儿——」
噎在喉际的哭声,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出口,震天的哭喊声吓坏了门外等着的男人们,立即踹开了门扉一同闯入内院,看着一地血渍与两口子的尸首,更是也是吓得连退三步。
「淮爷,您」节哀。
张管事的劝勉在陆淮的瞪视下收了声,连忙转身吩咐身旁的几人赶紧向外寻求协助。
陆淮的眸光瞥见了二门旁的石碑,无声的泪落得更凶了,授命之事失责,又因失忆流落在外多年,此前山门没有追究,还被给捞回一命。
为什么女儿会因为忠义难为而选择以身殉戒?是因为他?背叛山门的责任,如果定要找个人来承担,为何当时还要救回他?
直接要了他的命不是更好,为什么要带走小陆儿的性命?
不久,门外来了几个协助善后的人手,小心地解下榆树上谷雨后,惊见树身上的刻字,张管事直觉不妙,赶忙来到陆淮身旁。
可惜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看着因痛失爱女而变得失魂落魄的男人,心里也颇有同情,可事有蹊跷总得提醒。
他不敢直言,也严令来协助的几人不得对外透露半个字,事关归武山的颜面,主子没有发话谁也不得置喙。再次沉声喊道:
「淮爷,谷总管那儿也有遗言。……」
陆淮抱着女儿的手抽搐了下,茫然的眸光看向来人,似乎完全失去该如何应对的能力,只有满心的自责萦绕在胸怀。
张管事被那伤怀失神的眸光,投环的人该是什么样子,早年归武山过不下之时他看得多了,能这般决绝把自己脖子给折腾断的还是第一次见,树身的遗言虽然道破了缘故,然而究竟发生了什么有谁知道?
再说了,这事儿如何处理还得陆淮发话,毕竟不知什么缘由之前,得以家事为先啊!人死为大终归得入土为安,更何况还有个孩子呢!
等等!小丫鬟跟孩子呢?张管事赶忙提醒道:「淮爷,小公子还没找到,我们得赶紧找找。」
听得孙儿的线索,陆淮茫然的眸光缓缓找回了焦距,这才认真地看了眼谷雨留下的遗言,似乎在一瞬间懂得女儿的安排,不由地心疼地拥紧了已经呈现僵硬的身躯。
按着山门规训,如若家中没有长者,身负重责需要远行,孩子定会送回山门交予门主夫妇托育,山门为前方志士安心无忧,都是竭尽所能地照顾所有孩子。
小陆儿说过,不愿意孩子跟他们夫妻一样,都过着没有父母的生活,因此如若她被迫无奈选择以身殉戒这条路,定是连夜将孩子给送走了。
因为她也曾经被连夜送往山门……
妻子的离去他还没来得及感受痛苦,便被圆籽荷给左右了人生,寻回记忆还没来得及过足天伦之乐,又失去了女儿一家,他不能
再失去孙儿了……
他得先回山门一趟,确认孙儿的安危……
「小陆儿,爹会好好照顾善儿的。」一想到孙儿的行踪尚未确定,陆淮不得不提振精神,再次搂了搂女儿冰冷的身躯,在她耳畔细语着,「对不起,是爹没有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俩,现在爹还得把你们两口子交给归武山善后,爹一定会找到善儿的……」
他将女儿抱上被在厅堂的右侧,瞟过躺在一旁的男子,想起了他的遗言,随即转往两人厢房,搬来了一座古朴别致的潇湘竹屏放在两人遗体之间。
两人的遗言连贯起来,起因也就有了眉目,因此他必当完成女儿的心愿,尤其谷雨的无颜再见,他说什么也会完成。
看着帮忙整理女儿的婆子,又瞟向帮忙整理谷雨的老者,他心里也有了决断,不舍地再看了女儿一眼,驻足在正院里再将两人的遗言看了一遍。
他提气提剑划开了树身削下遗言,收进胸臆后,再次提气落掌在树身上,内息几番周折后,榆树在顷刻间竟迅速凋零更飘下枯黄的落叶,随着一阵剑气风旋起落榆树已经堆迭成双塔。
陆淮一反常态的冷漠孤傲回望张管事,他错愕的眸光显然吓得不轻而迟迟不敢上前,能耗费内息将一颗数百年的老树灼烧殆尽,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办到啊!
「我陆淮在东越深受郝舒子大恩, 女儿火化后归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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