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身为前朝旧臣,虽曾有多年因无法动用浮石堂赋予的能力而沉寂,在眼前的少年重新接掌之后的事蹟,可不亚于裴家那个原以为生性顽劣的少门主,两人通力合作之下,如今的北雍皇城堪比铁桶般,往来的暗探能探得的消息越来越少。
想安排人手进宫或是进入黎家难如登天,连他安排单珩伺机潜入敬安伯府之事也没能成功,逃回来时那一身伤痕累累,叫他至今难忘。
什么兵甲也没能带出东越地界,在此地与他正面衝突,实话说如同找死,更何况他手中还掌握着戏秘盒,身上的单薄血脉已令他忧心不已,满腹的不甘心涌上心头,也只能如鲠在喉的恶心着自身。
他至今不收起浮华一线的用意,了然于心啊……
“哦!”黎承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扬起俊美无俦的浅笑道,“王爷可知您手底下的神使,单珩他人在何处?”
似乎,该给他一个输得心服口服的理由了啊!
“自然在临辉城为本王主持府中大小事宜。”奕王小心翼翼地答道。
黎承将半开的戏秘盒送到奕王眼前,扬起了一抹令人刺眼的笑意问道:“要不,王爷亲自看一看?”
被这突来的举动吓得差点掉下马背,奕王扯着缰绳令马儿退了几步,哪敢看向盒内究竟什么动静!
浮华一线能勾起人的欲望,戏秘盒能实现所想,因此只要看上一眼,动了不该动的念想,就会被带进盒子里!
黎家在神国时期,一直以神国帝师的身份掌控着神国经济命脉,千百年来秉持着的纯臣之义,从不曾有过半分踰越,永远以第三者的身份看着世间百态。
自始至终,黎家都是那个未曾改变的纯臣世家,如同一面光洁的明镜映照着人间百态的善与恶、是与非。
神皇的行为纠举又是何人来提?若非当时肇宁帝为摆脱这样的纠正,早对帝师先下手为强地下了取魂针,否则在浮华一线的护持下,哪还有机会祸害神国?
看清盒里的百态,强迫自省人心,这就是浮华一线为何能留下他的原因……
因为他的神国血脉,他不得不接受黎家的教诲,纠正他的错误。
难怪黎家这小子会在此地候着他,原来是奔着这件事来啊!
“本王复辟神国有什么错?”奕王轻夹马腹又退了几步。
“复辟神国,受着体内血脉之力推动心之所欲没有错,错在不该擅动百姓根基,令百姓活在水深火热里。”黎承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丝兴味,似笑非笑的扬起墨眉。
奕王原以为可以逃过方才那一眼,实际上当他问出疑问,心神已受了浮华一线的影响,先是否认,再来愤怒,恳求交换条件,沮丧心伤,再到接受认错,自愿进入戏秘盒忏悔。
“本王没有错!那只是重返神国荣耀必经之路,出现牺牲在所难免,错在这个世道不公!让本王无法顺利拿到四国国玺!如果能顺利找到国玺,何愁四国难以一统?都是天道与我不公!”
奕王的眼眸里尽是愤怒,无法克制地朝着漫天黄沙怒吼,想衝出这浮华一线,却不管怎么退后也无法离开所属范围。
“只有神皇的神国,没有安居乐业的百姓,复辟又有何用呢?”黎承眸色一沉,惋惜地问道,“错了开始,终究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奕王微微一愣,脑子里闪过了各种思维,一时间似乎抓不着心中的怨与愁,不由得轻夹马腹来到黎承面前,眸光涣散地请求道:“师尊,本王错了吗?本王原本打算登上神座之时,再以展现神蹟的方式施予救援的……”
黎承凝重的眸光回望漫天无际的黄沙,
唇际扬着不可捉模的浅笑,听似安慰实则问罪地说道:“神蹟可是你随意招来的?归武山复苏,晓夷山重获生机,梅绮城的千年国祚得以绵延,靠的始终都是百姓的勠力同心,与神蹟又有何干?”一声师尊,意味着奕王已入了局,被唤醒的神国血脉无法抵抗浮华一线的给予的幻境,现在的他意识逐渐陷入混乱,茫然间也松开了手上缰绳,陡然跃下马背跪落黄土。
“本王错了吗那些百姓当真因此而亡吗?如若当不上神皇,这一生还有什么意思?”奕王茫然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周身更是犹如闯入秘境般,似乎越来越不真实。
“因为私欲,以他人性命谋夺社稷之位,即便能成功夺位,背负人命又沾满血污的皇座,王爷能坐得安心吗?”黎承那神情淡漠的神情没有慈悲之心,如同冷眼看待世间的神址,静默地等待他的变化。
随着他的陈述,也为奕王补上了生动的画面与意念,晓夷大泽那些受苦的百姓,还有他下令一夜筑京观时,青石板街道上布满鲜血,人民哀鸿遍野的庐县,也在此如有如潮水般涌入脑中,令他顿时跪坐在地,仅存的意识已被狂乱的内疚与心慌淹没。
满意地看着眼前逐渐被自责包围的男人,黎承不着痕迹地轻舒缓了墨眉,黎家的帝师之名自神国至今,浮华一线真正用在神国皇族身上的情况并不多见,铸下大错的皇族子弟受了此术,多数终身关押圈禁在各自府邸,还得感谢奕王给他这个机会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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