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变得有些麻木。
但,时间愈久,离建康那座鸟笼愈近,薛稚便愈绝望。
难得某次他没有离开,堵了小半个时辰后,用未曾受伤的那半边臂膀揽着她,左手擒着丝线,一点一点牵引丝线将玉杵扯出。
她精疲力尽地躺着他臂弯里,风鬟雾鬓,皆被香汗珠泪湿透。纤长眼睫上亦缀着点点晶莹,兰气吁吁地问他:
“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你如果真的那么想要孩子,这世上,能给你生、想给你生的女子多的是,又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我……”
“你杀了我们的孩子,还说没有做错什么。”桓羡语声缱绻,伸手将她眼前一缕发丝别至耳后,露出整张似珠光白莹的脸来,“就算没有,以你娘做的那些事情,你不该替她赎罪吗?”
他眼里有笑,却如地狱森严修罗可怖。手腕上垂着的赤色丝绳一如既往地在少女脸上轻拍。
怕他再来,薛稚瑟缩地朝后躲着,却已触到坚硬冰冷的木靠,已然避无可避。
“怎么,先前的宫人刺杀你你可以不追究,彭城王欺负你你也不在乎,口口声声为你娘做过的事赎罪,怎么到了哥哥这儿,就不肯了呢?”
“这不一样……”
才被扯出的玉料又被推进去些许,她原是气愤的泣声便变了味道,足上系着的金环红玛瑙也跟随颤个不停,一点娇艳的红,垂在凛绷的玉白足踝处颤如斗筛,就如红梅在簌簌风雪中娇颤不胜。
“没什么不一样。”
良久之后,桓羡丢下她,起身整理着衣袍。
玄服玉带,扣出男人纤劲紧窄的腰线与比例合度的宽肩长腿,也隔绝了屏风透出的来自营帐外的明亮天光:“父债子偿,公平得很。我原也想过不与你计较那些,你扪心自问,从镜湖之后,我有与你提过那些事吗?我有怪罪过你一分一毫吗?是你自己辜负了我!”
“我说过,天予不取,反为之灾,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没抓住,就受着吧。”说完这一句,他整整头上的冕旒,便欲离开。
薛稚瘫倒在榻上,终忍不住爆发出声:“这就是你的机会吗?你这样对我,和对待教坊里的娼有什么区别。”
他身形一滞,随后,于天光中缓缓回过身来:
“你是真的喜欢这个字啊。”
他逆光而站,脸上危险又柔和的神情都模糊在天光里,唯闻语声含笑:“薛稚,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也别把朕说得那般不堪。”
“你应该知道,以你娘的行事,但凡朕真的那么看你,你早在朕登基之初,就该和那些被家族牵连、发配教坊的官家女子一样的命运了。朕待你已经很仁慈了,可你却总是不乖,屡屡挑战朕的底线。”
“不过也好,你既然那么喜欢用那个字自比,拐弯抹角地骂朕是你的恩客,好啊,等回了建康,就去瞧瞧,你眼中和你一样享受着荣华富贵、帝王爱眷的娼,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
五月初,御驾抵达建康。次日,于太极殿中颁下旨意:
乐安公主薛氏本非皇室中人,混淆皇室血脉,忝居其位多年,即日起迁居碧华宫修道,赐号清悟。
碧华宫是修建在台城西北角的皇家道场。原本,让女眷出家做女道士原也是宫中常见的偷天换日的手段,往往是用在那些被帝王看中、却身份尴尬的女子身上,为她们换个身份,再光明正大地将人迁入后宫。
天子为公主绝婚谢氏,后又为寻公主愆置婚期南下、贬谪曾经的准皇后,连此番洛阳之行也带在身边,当真是爱重万分。几乎所有知情的大臣都断定,陛下这是要立公主为后了。
但事情却似乎有些有违常规。毕竟——天子下旨之时,那脸色的确算不得很好。
不管外人如何议论,也唯有薛稚本人知晓,她并非第一时间迁居碧华宫,而是被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先行被送至了位于台城东侧、毗邻清溪里的枕月楼。
此处隶属于宫中教坊,距离台城不远,迎来送往,皆是达官贵人。
歌舞笙箫,彻夜欢乐。
她到的十分突然,连礼部掌管教坊司的官员也不知晓,师莲央花冠不整地自房中出来,来到行迹隐蔽的后院门外,略显迷惘地看着眼前全身皆被幂篱遮掩得严严实实、身形窈窕的女子。
这是……乐安公主?
带她过来的显然是宫中的人,冷面无情:
“有劳姑娘了。”
“公子说了,只让娘子在此待上个两日,好好瞧瞧坊中之行事即可,不必有所隐瞒。”
作者有话说:
应该会有二更
桓羡的命令是让薛稚待在枕月楼里, 好好见识见识民间疾苦。
那些跟随她而来的人就寸步不离地候在一旁,两人也没什么叙旧的机会。师莲央不敢多问, 直接将
人带进了楼中。
楼中热闹非凡, 挤满了各色各样的女子与男子,肥环燕瘦,耄耋老翁与青年才子, 或搂或抱,或亲或啃, 不避耳目,如鸟兽耳, 还在大厅之中便十分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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