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初为什么不死在雪地里?为什么死的是太妃不是你?老天又为什么要我遇见你?我宁可当年你死在我眼前也绝不会救你……我为什么会瞎了眼救你这样的禽兽!为什么!”
桓羡一愕,心间痛如撕裂。
片刻后,寂静里重新响起他温和得敛尽风雨的声音:
“是啊,谁让栀栀捡到哥哥了呢,既然捡了哥哥,自然得负责哥哥一辈子。”
“栀栀也别忘了,是你和你娘杀了我阿娘,一尸两命。你娘死了,我娘的命就一笔勾销。但我那个还未出生就死去的弟弟或是妹妹呢?又怎么办呢?”
“让他托生在栀栀的肚子里,好不好?”他轻笑出声。
薛稚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
自这一夜过后,接下来的七日,桓羡皆是宿在了漱玉宫。
她不想理他,每次他来,待他都十分冷淡,不行礼,不答话,连被他重新系上的赤绳子也被解了下来,丝绳被剪得粉碎。
那玛瑙虽剪不破,却也被她扔弃多次,每一次,都被看管她的宫人捡了回来,重新送往玉烛殿。
至此,桓羡原就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不再惯着她,派人将遗留的红玛瑙珠重新贯以金丝,强硬地系在了她足上,再解不开。同时收缴尽漱玉宫中一应利器,将她关在了内室。
薛稚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哪里也不许去,每日会由芳枝来送饭,青黛和木蓝皆被隔绝在外,不得探视。
起初她不肯吃饭,闹绝食,但很快就被他用远在陈郡的卫国公夫妇与初抵江州的谢璟威胁——他总是这样的,连威胁她这件事,也可以做得十分熟练。
更命芳枝每日盯着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夜里,则是他亲自来盯。
他每夜来此只为那一件事。
于是每到那时,原本沉寂如一幅画的少女便会鲜活起来,她会哭闹,会反抗,会推他踢他咬他无所不用。然而这点微末的挣扎无不屈服于男女力量的悬殊与秘药催发的春情,整整七日,皆是如此。
起初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直至这日半夜,她自睡梦中惊醒时,发现他正攥住她一只手腕,中指与食指搭在脉息上,低声自语:“怎么还没有呢?”
算上镜湖和会稽的那几次,已经一个月了。
那一瞬间,薛稚只觉有毒蛇在颈后吐信,寒气在心间肆意凛冽,如江潮往上涌。
她哇的一声自榻上坐起,伏案干呕起来。
她没有孕,自然,是被他恶心的。
桓羡的脸色霎时沉如窗外的夜色。
“看来你是真的看不清时务啊。”他道。
不过片刻,却又笑了:“明日,我送个人来见你。正好叫她教教你,什么叫识时务,什么叫伺候男人。”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都有点破防,轻喷。
小师: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次日, 教坊司枕月楼花魁娘子师莲央被秘密送入宫中,前往玉烛殿面圣。
“不管用什么办法, 你口诉也好, 编造也好,将那些不听话的人的下场告诉她,让她服软。”
“三日之后, 我要看到一个百依百顺的女人。届时自然不会少了你的赏赐,甚至你想脱籍, 寻一安身立命之所,那也可以。”
窗边, 高大挺拔的青年帝王负手而立, 背对于她,声平无澜。
师莲央大约是没有想到此生竟会有单独面圣的机会, 默了片刻才应道:“妾是官妓,妾的一切都是官家给的, 妾不要什么, 愿意为陛下效力。能为陛下效力,是妾的荣幸。”
“只是……”
和这些说话弯弯绕绕的妓子说话就是麻烦, 桓羡不耐烦地皱眉:“说。”
“妾楼中有个姐妹, 今年才十四岁,她不是罪臣之女, 是被人拐了卖了好几遭卖进来的。妾斗胆想向请陛下一个恩典,替她脱籍,放她回去和姊妹团聚。”
她不为自己求,却是为旁人求。
这点倒令桓羡高看了一眼, 回身睨着她:
“看不出, 你倒还有情有义。”
师莲央微微一笑, 若名花倾国:“莲央卑贱,愧受陛下赞许。”
桓羡微微颔首:“下去吧。”
“事情办好,自不会亏待你。但若事情走漏半点风声,就诛杀你满楼的姐妹,如何?”
看起来,天子并不想她知晓这个女子是谁,她也没有九族可以给他诛了,这才会用楼中姐妹来威胁她。
尽管内心已经猜到,莲央默不作声,她深深跪伏在地:“是。”
自玉烛殿出来后,她被宫人带着走了很远,才在一座久不住人的宫殿前停下。宫人们正在庭前阶下清理着杂草,宫殿本身倒是有被清理过。
进入内殿,大殿空荡荡的,只简单摆着几样陈设,藏不住人,也藏不住声音。
中间则设置着一张巨大的素纱屏风,其后坐了个女子。
莲央微微一笑,在屏风前坐下:“妾拜见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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