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上同样魂不守舍的天子,没有开口。
果然,薛稚走后,天子耐着性子略坐了一刻,便向太后请辞:“儿子政务繁忙,就先失陪一下,就有劳母亲替儿子招待侍中夫妇了。”
何太后如何不知他是牵挂薛稚,眼内一沉,也只得陪笑:“去吧,政事要紧。”
桓羡便起身离开。御驾远去后,座间的何夫人方讪讪笑着说:“皇帝像是不高兴。”
她对宫中的事还一无所知,只担心陛下是否对女儿不喜。何钰心里不忿,碍于众人皆在,唯有训斥:“喝你的酒吧,多什么嘴!”
——
华林园中,薛稚并没有走得太远。
她走了一会儿,便觉头脑一阵阵发昏,是酒意上来了,便寻了块山石坐于一丛修篁前缓酒。
这是在外面,知晓她心情不佳,青黛和芳枝也不敢随意相劝,只静静立在身后陪着她。
已是秋天了,习习的风吹过来,吹得万斗修篁也跟着摇曳婆娑。
薛稚一身淡青衣裙在微风中轻扬,秋阳在发尾上跃动金色的光泽。她轻轻地哼起曲调,声音清越婉转,青黛辨出,这是笛曲《梅花三弄》的前奏。
公主,是在想世子了……青黛想。
“你今天不高兴?”
冷不防身后传来圣上的声音,哼曲声戛然而止,二人忙回身行礼。
他挥手示意二人退下,快步走过来,坐到妹妹身边极自然地环住她纤细的腰:“……方才在席上,也胡言乱语的。”
“没有胡言乱语啊……”
薛稚回过神,知道逃不过,顺势把头搁在他肩上,神情微醺,“哥哥要成婚了,我很高兴。”
“可若我不高兴呢?”桓羡反问。
这一句里已有显而易见的不悦,薛稚酒意醒了大半。
她迷蒙地抬起头来,一双莹白手臂还软软攀着他肩。
何令菀不是他自己同意娶的吗,他为什么不喜。
兄长的眼中若晴空湛明,一丝酒意也没有,看着她神情极为冷静认真:“皇后是为国家立的皇后,不是朕的妻子。”
“她是我的臣,不是我的妻。我想要长相厮守、瓜瓞绵绵的女子,不是何令菀。”
他鲜少有这般神情郑重的时候,以至于薛稚愣了一瞬,眼里的清明为酒意掩去,被秋风泛起片片的涟漪。
他又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呢?她想。
他娶谁,都不会改变她有如禁|脔一般的事实。
如果他喜欢的人不是何令菀而是另有其人。那不过是,会让因她之存在而难堪的女子,又多了一名而已。
什么反应也没有。桓羡在心里冷笑。想了想,却把她额前乱发微理了理,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道:“所以栀栀,要不要试着和哥哥在一起?”
“这可是你小时候自己说的,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永远,陪在哥哥身边……”
“这话怎么能当真呢……”她雪白惘然的脸上终于现出别的神情,却似有些慌乱,辩解道,“小时候的话……童言无忌,哥哥不是说过吗……况且哥哥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不能当真呢。”他捏捏她下巴,又是一贯的假笑,“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妹妹,自然就该是和哥哥在一起的,就像紧紧簇拥在一起的棠棣花那样……”
这两个在一起,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薛稚微恼。
彼此皆饮过酒,因为酒意,她也生出几分胆子,气性儿上来,沉着脸儿不语。
桓羡又把她下巴抬起来,笑问:“真不和我在一起啊?”
“可你不和我在一起,那咱们俩这样,可就叫偷|情或者通|奸了。”
难道不是?
薛稚一阵失语。
但他似乎心情不错,并未计较她的沉默,继续道:“按照民间之法,这可是要坐牢的,还会浸猪笼……”
“浸就浸,把哥哥拉去浸……”她赌气说着,气性上来,一时也没个忌讳。
桓羡嗤的笑出来,清越的笑声,有如水波阵阵四散涟漪,秋风拂过,落竹簌簌。
等候在外的芳枝微微红了眼。
她从未见陛下如此开心过。
对于卫国公府来说,他固然薄情寡义、手段狠戾,但对公主却是终究存留了一丝温柔的。这世上,大抵也就只有公主能让他这般开心了……
修篁之下的白石上,薛稚却是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嗔他:“你笑什么呀……”
他眼中笑意稍减,屈指刮了刮她雪白的鼻梁:“哥哥只是在想,原来栀栀会生气啊。”
这可比往日在他面前故作矫情地装柔顺有趣多了。
薛稚却是一愣。
是啊,原来她是会生气的啊。
她多可笑啊。被他打断婚事的时候她没有生气,被他逼迫着和谢郎绝婚的时候她没有生气,被他像娼|妓一样在床上肆意折腾的时候她没有生气……怎么如今只是一句玩笑话就生气了呢?
她有很多次本该生气的境遇,却因为怯懦一直选择了顺从于他。现在,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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