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作暗子送到了秦王萧晏的身边。踏入府门时,叶照扶稳袖中刀。
她想,今生她是来还债的。那个清贵病弱的男子,且得将他护好了。
断不能再如前世般,让他枉死。前世,原是自己亲手害死了他。
王府庭院深深,水榭长廊设百花宴。
日头偏西,挑花堪折的郎君方才摇着扇子不情不愿应卯而来。
四目相视里——
萧晏手一僵,扇子落在地上。
次日, 伏胤走进中军大帐的时候,桓羡已经起来了, 正疲顿微阖着眼, 任侍者更衣。
他眼底浮着淡淡的乌青,神情淡然无波,那封信依旧原原本本地放在书案上, 不知是否看过。
伏胤愣了一瞬,耳边已响起陛下的问话:“公主到了何处。”
他原还等着陛下问起乐安公主成婚之事, 未想他竟完全不在意。道:“回陛下,万年公主已由柔然左贤王贺兰霆护送入境, 估摸着脚力, 约莫我们到了太原的时候,他们也应到了。”
贺兰霆……
他微一沉吟, 自顾系着朱红冠缨,剑眉微颦, 若有所思。冯整适时在旁提醒:“陛下, 是曾与我朝通婚和好的贺兰部,那婚事是世宗定的, 您不熟悉也是情理之中。”
经他这般提醒, 桓羡倒是想起来了。贺兰部曾是鲜卑的一支,依附于大楚西北的吐谷浑。后来柔然南侵, 贺兰部便改为依附柔然。亦曾与楚室联姻,将王女献给他的祖父、世宗永光帝为妃。
这位王女便是薛稚的母亲贺兰氏。彼时薛稚的父亲薛况作为使臣,将贺兰氏自阴山迎回。才子佳人,才貌相当, 加之二人早在途中便暗生情愫, 以至于贺兰氏竟当廷向祖父求婚, 祖父索性玉成此事,遂将贺兰氏许配给他。
——至于彼时为太子的厉帝对贺兰氏一见钟情,在其夫死后迎其回宫,则是后话。
而那贺兰霆,桓羡倒也有所耳闻,他本是贺兰氏的少主,父亲被吐谷浑所杀后,率领族人依附柔然,不过十年,竟已成为柔然的左贤王、右部大人、秘书监,加之柔然主少国疑,政事几乎出自其手,不可小觑。
伏胤的估算没有错,当天子的仪仗到达太原城不久,兵士便来报,万年公主一行人已至大楚国境。
次日,桓羡在并州刺史的陪同下驱车到了雁门,等待入境的万年公主。
其时正是黄昏,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片片牧草在橘红夕光中翻涌如水浪,自雁门关上望去,万里绵延草原倒似浪花奔涌的大海,尽收眼底。
伴随着视野里车队如白鹤划过天际,伏胤屈膝而报:“陛下,公主到了。”
桓羡遂下城楼,亲自出关百余丈,烟光残照中,一行车队逶迤停下,一名柔然贵族打扮的青年男子勒马跳下来,先与桓羡见礼:“使臣贺兰霆,奉我汗王命送王后归国,拜见大楚天子。”
他生得高大英俊,未曾束起的发丝下一双眼目有如雄鹰锐利,偏生天生的唇角上扬,无论做何表情皆一幅多情含笑的模样,便是柔然如今位高权重的那位左贤王。
“贵使不必多礼。”桓羡示意人将对方扶起,尔后转眸,看向了对面青帘静垂的马车。
片刻的静默后,一只纤纤玉手自车帘中伸出,一名身形窈窕的青年妇人自车上下来,不等他上前便婉身行礼:“妾某桓氏,拜见大楚皇帝陛下。”
她头上还梳着汉家高髻,衣裳也是汉人宫裙,是自朔州入境时朔州刺史之女薛星岚所赠。唯独脸上戴了半面黄金面具,遮去了一半玉颜。
“阿姊请起。”桓羡淡淡道,命人扶她,“一路委屈阿姊了,请随阿弟入关,稍作休息。”
万年公主仍深深而拜:“鄙贱之人,何劳陛下亲自迎接,妾不胜惶恐。”
桓羡道:“阿姊和亲远嫁,乃是为国为民,反倒叫我们这些男儿汗颜。如此丰功伟绩,朕自是来该迎接的。”
他和这个未见过几面的堂姐并无多少感情,此时也不过是寒暄。下一刻,视线触及她脸上戴着的纯金面具,微又沉凝。
“叫陛下见笑了。”
万年公主却是淡淡一笑,伸手取下那嵌着珍珠的蝴蝶面具,露出那被遮住的半张脸。
于是在场楚人,莫不惊讶——原来那半张脸已被锋刃划破,其下血痕斑斑,霎是可怖,正与另一面姣好玉面形成强烈对比。
“妾貌陋,吓着诸位了,真是不好意思。”万年公主似歉意地说着,伸手又将面具挂上,面上自始至终也无羞愧自卑之色,淡然自若。
桓羡眸光微动,欲言又止。
那柔然的使臣便道:“大楚皇帝有所不知。王后身为先可汗的未亡人,理应是要殉葬的。但我朝既与贵朝交好,小王岂能坐视王后罹难,乃从中斡旋,王后亦愿依柔然风俗剺面而哭,故而导致脸有伤痕,不得已以面具掩之。”
皇姊为归国而剺面之事,桓羡也曾听过,但终不及亲眼得见来得震撼。他压下心中微微起伏的海浪,平静得仿佛是在听寻常之事:“阿姊受苦了。”
“多谢贺兰公,如此恩情,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