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到几不能站立。
又抬袖擦去额上密密麻麻的虚汗。
他知道陛下怀疑的是谁,但他更知道,乐安公主已成了陛下的一块心病,触碰不得,更不欲让外人知晓。
所以,在陛下自己发现之前,他是绝对不敢说的。在宫中多年,装聋作哑,趋利避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几乎已成为一种本能。比起丢了命,眼下受些皮外伤又算什么呢。
至于那背后施计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一定会闭口不言。只是……可怜了乐安公主。
眼下,还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伤心呢。
——
桓羡命冯整留在行宫中暗中查寻,自己则于清晨先行返回台城,并未声张此事。
昨夜太皇太后寿宴,大多宾客早已在寿宴结束便自行返家,便连太皇太后这个寿星自己也拒绝了留宿连夜回宫,因而行宫之内,只有何太后及庐江何氏等少数宾客留宿。
辰时过后,宾客陆续返家。何令茵与堂姊同坐一辆牛车,车厢慢慢悠悠的摇晃中,她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明显心不在焉。
何令菀并不开口。待到回到何氏府邸,才一把拉了她往自己的院落去。何令茵唬了一跳:“阿姊你干什么!”
何令菀冷冷看她:“你是要我在此处说么?”
何令茵脸上悻悻,顺从地跟她进了院子。待到进入内室,何令菀屏退所有侍女,冷淡开口:“说吧,昨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事。”
何令茵磕磕绊绊地应:“小妹不懂,阿姊何出此言。”
“你做过的事,当真以为我不知吗?”何令菀眸中寒意凛冽,似寒刃扫去,“你现在一定也很慌张吧。假我之名,指使宫人将乐安公主送进陛下的扶云殿,陛下不仅没有如你想象的那样斥我无用,反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平静得让你以为自己打错了算盘。”
“可越是风平浪静,才越说明出了大事!何令茵,你闯了大祸了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何令菀名门闺秀,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何令茵心知不好,讷讷唤她:“阿姊……”
“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终究是年纪小,被堂姊这样一激,便吓得六神无主,几同默认。何令菀面色厌恶:“别这么叫我,我没你这般狠毒的妹妹!”
“为了一时意气,就要毁掉别人的清白,你简直有辱我庐江何氏百年清誉!”
毁人清白?
令茵懵极了。她着急地分辩:“我没有的,我只是叫宫人装作是不小心把她扶去扶云殿,好让陛下认为你能力不够,连这等小事也做不好,我,我和她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要害她清白啊……”
“阿姊,到底怎么了,乐安公主她,她和陛下……”
无冤无仇。
何令菀强抑胸中恶气,严厉斥道:“你可知道,乐安公主昨晚一夜都在扶云殿吗?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如果真的没出事,陛下那边会如此风平浪静吗?你最好祈求,事情不会查到你头上吧!”
她既主理寿宴,昨夜行宫各个院落的大小状况,自是瞒不过她的。得知自己将来的丈夫竟与未来的小姑子颠鸾倒凤,她有隐隐的厌恶,更多的却是无奈。
天子三宫六院本是寻常,既要坐上中宫之位,有些事,便不能计较。
倒是令茵,闯下如此大祸,为家族计,也只得瞒下。
“那,那如今怎么办……”何令茵着急地喃喃,因恐慌脸上已泪水涟涟。
乐安公主不足为惧,但事关陛下,又牵扯到卫国公府,等到真相败露,陛下和谢家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之前有仔细想过,陛下撞见“走错寝殿”的乐安公主,只会恼阿姊办事不力,但为了他和公主的名声,却一定会瞒下此事,阿姐吃个哑巴亏也就罢了,哪里想到会害了公主清白?
令茵拼命摇着头,情绪渐渐激动:“不,不是我!我只是让人把她扶进去,谁让她自己喝醉的!我又没给她下药!”
“这件事不能怪我!毁掉薛稚清白的是陛下!是陛下!”
她说着,不堪承受地跑了出去。何令菀起身欲追,衣袖却似流水般自指间流走,只得叫了婢子出去瞧着。
令茵说得不错,她还不至于蠢到拿整个家族的前途命运来算计自己,昨夜之事,保不齐另有人在暗处推波助澜。
她有些头疼,纤纤玉手枕在书案上,支颐静思。渐渐地,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三个字来——太常寺。
——
因为桓羡的刻意冷待,一连几日,台城都风平浪静。
玉烛殿里平静得好似不曾发生过当日的事,但青黛还是敏锐地从冯整的行踪里嗅出了一丝异样,最终得知了陛下在查当夜之人的事。
她把所探得的情形都报告给了公主。得知皇兄似也被算计了,薛稚虽然难过,却也生出一丝安慰。
终究不是皇兄算计的她,只是造化弄人,要让她在成婚前夕,失身于自己最敬爱的兄长……
她像只受伤的小兽,无助地抱膝将自己团成一团。回想间,泪水又无声涌上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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