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东西,花草林木,山河湖海,龙、天使、精灵……如果舍弃掉人类这一个种族,能够拯救这么多事物,是很值得的事情——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
格罗弗说道,
“您应该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吧?”
云羽点了点头:“可以理解,但是无法接受。”
在第二神纪的过往中,预言之神将人类推了出来,人类将黛丽丝推了出来。让世界延续、让自己的种族延续,在大的视角上固然是没有错的。
但是,过去的她又有什么错呢?
“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错了。”
格罗弗闭上眼睛,
“错得很彻底。”
命运就像繁复的丝线,只需要有个人稍稍去挑上几下,就会滚成一个复杂的线团。第二神纪的预言之神埃斯蒙德、众神、人类、还有深渊之神,大家都是搅乱丝线的人。
有的存在强大,一己之力就能影响世界。
有的存在弱小,但他们胜在数量繁多,且能以小见大。
然后命运的丝线被扯坏了。
被捆在线团中心的神明、人类和世界四分五裂。
云羽拧着眉毛。
她应该去生气、斥责面前这个神明。
可是她将所有事情都忘记了,而且,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格罗弗可悲。
“我应该与众神一同沉眠、死亡。”
格罗弗对云羽说,
“但濒临死亡的父神留下了我,他告诉我,我必须留下来,为我所做的一切赎罪。所以,最没有资格活着的我得到了存活的机会。”
云羽低着头。
格罗弗没有说更多,他站起身,对云羽行了一礼。
他转过身,从雪地上离开了。
云羽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艾伯特从风雪中走过来了。
他在云羽身边坐下,翅膀收拢在背后,羽毛的末梢拖在雪里。
过了一会儿,雪变得有些大。
艾伯特靠近主人的那一边羽翼张开,将云羽拢了进去。
“我想不明白。”
云羽在风雪中坐了一会儿,仰起头,说道,
“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一切。”
她浅银色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迷茫。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羽的语气有些沮丧,
“虽然不记得,但我觉得,第二神纪的终结肯定不是我的错误……旧神却要一个接一个地醒过来,来找我的麻烦。”
“我并不是没有面对他们的勇气。”
云羽攥着手指,
“来一个,我就对付一个,我是这样想的。但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害怕……”
艾伯特轻声问她:“您在怕什么?”
“我怕年少的孩子被活祭,也怕冰霜森林高地从天上掉下去,以后大概还有更多糟糕的事情。”
云羽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我觉得自己的肩膀很重。”
艾伯特看着自己的主人。
她的时间是停滞的,记忆也缺失空白。
虽然灵魂度过了一万多年的岁月,但她的意识还很年轻。
像这样的年纪,能够在遇见大多数挫折时做出正确的决定、无论被怎样磋磨都不肯打磨掉棱角和光辉,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疲惫、抱怨不公……
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
艾伯特的语气认真又温和,
“它会不分时日、不辨对错地折磨一个人,既不公平,也不公正,满是错误。”
他看着被他的羽翼拢住的主人,浅色的眼眸比山间潺潺的流水更加透彻。
“其实我很想告诉您——扔下这一切吧,不要拥有那样重的道德感,不要搅和进任何事情里,孤立这个曾经辜负您的世界,过独立又自在的生活。”
艾伯特用平静的语气,讲出内心曾存在过的想法,
“但我知道,您肯定不会选择这样做。”
艾伯特脸上带着极为浅淡的笑意,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躯壳,望见灵魂的本质:
“对您提出这样的建议,都是一种侮辱——侮辱您的为人,侮辱您的品格,侮辱您的内心。”
云羽和他对视一会儿,低下头,瘪起了嘴巴。
艾伯特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她或许会觉得累,但是她绝对不会退缩和逃避。
“您就是这样的人——您的品行会使您背负很多沉重之物,以后您的肩膀只会越来越重。”
艾伯特坐在风雪中,对自己的主人说道,
“虽然有人愿意去分担,但终究能力不足。”
云羽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
她是神明,她的敌人也是神明。
能够去抗衡这种敌人的存在又有几个?
外貌精致的守护者站起身来,他右手抬起,捂住心脏的位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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