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看向黎慎礼,笑了笑,拱手道:“臣见过十殿下。”
另一点就是,这世上难道当真有天天给人背锅垫背还毫无怨言的人吗?
——除非他有经验值赚。
黎慎礼懒洋洋地抬了下马鞭,道:“得了,装模作样地干什么?你起吧,左右也不是真心行礼,怕不是表面恭敬,心里骂我。”
应翩翩也没和他客气,闻言便直起腰来,漫不经心地笑着:“十殿下说的是,这世上的人大多口是心非,讨厌谁,喜欢谁,总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左右不过是为了求个安稳,唉,做人难啊。”
黎慎礼简直要被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话给气笑了:“口是心非?应公子,我看你可挺坦荡的啊!”
应翩翩抬眼看定他,黑眸之中深光熠亮:“殿下,我说的可不是我自己。”
黎慎礼唇边的笑意微微一凝,眼底精光闪过:“哦?”
应翩翩淡淡说:“我最擅长作人物画,写颜氏行楷,我记得您曾经也是擅长书画之人,既然都对着那春宫图精研许久了,应当有的是法子证明它出自我手,非得口口声声咬着几片荷叶的笔法不放有什么意思呢?”
“瞧瞧,把五殿下都给带沟里去了吧。他没怪你么?”
虽然有之前金殿上对峙的事,但黎慎礼一直没有认真正眼看过应翩翩,他一向知道应定斌这个养子长了一副好相貌,但那又如何,他又不喜欢男人。
直到眼下,他才敛去了那一副平庸的,浮躁的神情,第一次抬起眼来,认真地打量对方。
在夕阳金红色的余晖下,应翩翩策马而立,面带浅笑,神态温柔,但底下隐藏的,却是一种令人心惊的锋芒。
玉娇夜未圆
与应翩翩对视片刻,黎慎礼目光一抬,突然笑了。
他摇头道:“应公子,我看你这疯病还没好吧?胡言乱语什么呢?我劝你,有病多吃药,这好不容易重新得了父皇的赏识,别再被你自个给作没了。”
应翩翩没说话,因为此时,他又听见一阵马蹄声响,回过头去,后面来的人是黎慎韫。
黎慎韫身边还带着几个随从,远远便对着黎慎礼扬声喊道:“十弟!马上就要用晚膳了,父皇特意提了让你也去,别耽搁了,随我回去!”
黎慎礼笑着答应了,本来还想补上一句“定是五哥帮我美言了,多谢五哥惦记”,可一转眼看见应翩翩似笑非笑地乘在马上,眼中的几分讥嘲让他突然又觉得抹不开脸这样无耻,话到嘴边,终究转了个弯。
黎慎礼折中无耻道:“好,多谢五哥,那咱们就快走吧。”
黎慎韫微微颔首,提缰转身。
路过应翩翩身畔时,他眼角一瞥,唇角边浮起一抹诡谲阴沉的笑容,缓缓开口道:“应公子,你也快些回去吧。这围猎时乱箭不长眼,野兽也不知道尊重你的身份,万一伤着了,回去应公还不得心疼死。”
应翩翩看都没看他,眼望着远方往地平线下沉去的夕阳,漫漫说道:“哦,多谢五殿下提醒,彼此彼此,也请您多多保重。”
自从那一日梦到了黎慎韫之后,应翩翩这一段时间总是噩梦不断,翻来覆去都是黎慎韫后来将他关在宫中的场景。
除了黎慎韫和几名专门伺候他的哑巴太监之外,世上再没有人知道,应玦其实还活着,包括一直在寻找他尸体的傅寒青。
应翩翩昨晚梦到,黎慎韫故意在他所住的寝宫外殿召见傅寒青,让他自己在里面听着傅寒青讲述如何找到了一句被烧焦的尸体,旁边扔着应翩翩的玉佩。
傅寒青说着说着,不禁伏地痛哭,应翩翩在里面听着他的嚎啕声,却根本没有力气开口大声说话。
应翩翩望着帐子顶,闻着宫殿中颓靡的香气,虽然很惨,倒也觉得有点好笑。
傅寒青是对他不怎么样,但是在原书的设定之中,傅寒青就是一个重大义远远胜于私情的形象,他对傅家,对黎慎韫,可都说得上出生入死,鞠躬尽瘁了,结果从头到尾,所有的人都在骗他。
但凡应翩翩当时还有半点力气,就是爬也得从寝殿中爬出去,在傅寒青跟前露个面,看看傅寒青还有没有办法做到对他一心扶持的君主忠心耿耿。
黎慎韫本来以为应翩翩会牙尖嘴利地顶撞自己,孰料对方却好像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样一幅又不耐烦又不走心的样子更加叫人不快。
黎慎韫目光一沉,忽地抬手,要去捏应翩翩的下巴,迫使他面对自己。
应翩翩本来就烦他,见状眉头皱起,抬手就是一鞭子,鞭梢“啪”地一声抽在了黎慎韫的手背上。
旁边的黎慎礼和那几名侍卫都看傻了。
黎慎韫怒极反笑:“好啊,还动上手了!谁给你的胆子?”
眼看气氛愈发剑拔弩张,黎慎韫本来就心里有气,更像是不愿善罢的样子,却忽然有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公子,该回去用晚膳了。”
应翩翩听到这个声音便一转头,只见池簌一袭广袖青衫,立在草原上的朔风中笑看着自己。
应翩翩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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