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蓝湄心。
她的情况也不太好,这位向来喜欢穿白衣,极为讲究,连随身法器都要打磨成极漂亮的玉牡丹、精细玉球的美貌女修此时脸颊沾了灰,白衣也染了血,早没了平日里飘飘若仙、见之忘俗的模样。
只从她紧抿的红唇间,尚且能窥见两分冷清和倔强,“我们在东城碰到只极为怪异的五阶妖兽,对方扬言要屠掉北疆满城,我们身为金丹,都不是它的对手,顾砚跟风碧落一照面就被妖兽所伤,我提议带他们离开来着,顾砚不愿意……”
“他要守城,就只能强行破境。”
她语气平稳,很快将事情说清楚了。
众人听完缘由,都稍微有些沉默。
半响后,周予安拿扇骨拍了拍掌心,低声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倒是猜到你们是遇到对付不了的五阶妖兽,以为是你或者风碧落遇到要命的危机,才会选择临阵突破,试图用元婴境的修为反击妖兽,却没想到渡劫的人竟然是顾砚……也没想到他强行破境的理由,竟然是为了守城。”
“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又有片刻的沉默。
“他还真是大胆,以金丹后期的修为强行破境,能突破至元婴的几率小之又小。一旦失败他即将面临魂飞魄散的后果,就为了守城……值得吗?”
以他们的立场来看,不值得。
在场大部分都是各个宗门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核心弟子,从小师门长辈就对他们耳提面命,修为进度,宗门名声,都是他们肩负的责任。
他们是绝对不能倒的,他们倒下了,师门想再培养出个与之相同程度的弟子来,没有几十上百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而在继任者完全长成之前,他们的宗门/家族将缺席一系列的活动。
——例如六年后即将召开的试剑大会。
他们缺了试剑大会,派宗门中的其他人去,若是拿不到好的排名,接下来的一百年里,他们所在宗门就会因为资源匮乏一落千丈,甚至从此销声匿迹、彻底丧失与其他门派同台竞争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值不值的,谁知道呢。”
周予安轻声笑着,旁人都当他们是天之骄子、肆意风流,可谁又知道,他们也不过是被框在各种规矩责任里的金贵人偶罢了。就像此次北疆城之困,顾砚知道困局唯元婴可解,他们不知道么?顾砚知道强行破境的秘法,他们能不知道吗?
不,他们知道。
但长久以来宗门、师长、身边所有人给他们画出来的条条框框将他们锁死了。
让他们不敢想、不敢做。
或许在他们之中,也有人因为生来就太过厉害耀眼,没有被锁的那么死,试探着想要往框框外挣一挣,但偏偏他挣脱失败了,于是他便被人谩骂、被人嘲讽、被家族放弃、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见道了那人的结局,他们主动往框框里钻去,任由那些无形锁链就将他们锁的更死了。
周予安轻声笑着,眼底一片暗沉。
“值不值得,得顾砚觉着,我们觉得不算,但我想不管我们觉得他此举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北疆城内那二十万人应当是会高兴的。”
高兴有人那么重视他们,肯为他们拼次命。
但这句话很快遭到了反驳。
“哼,谁都知道强行破境有多么艰难,何况顾砚是以金丹后期的修为破境,成功的几率不会超过三成。当年的楚月凝是何等厉害,在场所有人,谁没在他手里输过几回,可结果呢,不照样被劫雷劈得修为全废,经脉俱断,成了个废人?!
顾砚以为他能当救世主,其实不过是苟延残喘摆了,等他被元婴劫雷劈死了,这北疆城中不依旧守不住!他想保护的那二十万人,都会同他一起上路,难道还有人记得他的好,替他歌功颂德不成?!高兴什么,高兴同他一起下到地府么!”
周予安沉默了,垂着眉眼看着城外的兽潮。
心底有两个声音在不断来回厮杀,理智和经验告诉他顾砚不可能成功,可有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极其微弱的声音却不断嚷嚷着、纠缠着,试图跟那个超大的声音分庭抗礼。
会成功的!能成功的,肯定是能的。
城墙上又陷入了片沉寂里。
众人都忙着调息恢复、疗愈伤势,偶尔出手将朝城墙扑过来的妖兽击杀掉,余光却不由自主瞄向快被兽潮淹没的顾砚。
他们都在等一个结果。
等着看顾砚能撑过几道劫雷,才会被劈死……或者从劫雷里涅槃重生,华丽蜕变。
虽然后面这种结果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万众期盼之中,第十九道劫雷劈了下来。
跟他们预料的一样,比前一道更凶、更快、也更骇人,足有四尺粗细的劫雷犹如条自空中俯冲下来的亮银蛟龙,以一种根本来不及躲闪、摧枯拉朽,凶猛至极像是要将人彻底劈死的架势,朝着被妖兽包围在中间的顾砚而去。
轰隆隆!
轰!
惊雷在劫云翻腾、不停汹涌着的天空中下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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