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才子佳人落难相救、互许一生的美事儿,像他那种来历不明的人也敢往家带。”
“可惜我当时什么也听不进去。”
或许人总有疯魔的时候吧。
她遇见那人的时候,就已然疯魔了。
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也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想把那人救回来,听一听他声音,让他的眼睛看一看他。最后她亲力亲为、衣不解带的照料了人半个多月,耗费了家里积攒的多数钱财,才将人从垂死边缘救了回来,在她家住了半年。
顾砚略皱眉,低声问她,“你从河里救起的这人,就是柳家那位少爷,柳如烟的兄长对吧?”
柳少夫人沉默片刻,“对。”
鱼池跟着嘶了声,结合柳夫人在酒席上骂她的话。忽然觉着自己隐约猜测到了什么,“所以……你在照顾他养伤的时候,对他芳心暗许,他也对你有意,偏你父母怕他身份不明,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所以你就跟着他私奔来了北疆城,后来那位柳少爷变了心,就将你卖到……”
他看见柳少夫人白着脸抖了抖,似是对最后这句话的反应极大,将滚在嘴边的“青楼楚馆”四个字咽了回去,只说了句,“……那种地方去?”
柳少夫人仍旧在抖呀抖的,浑身的沉重绝望并未散去,却是轻轻摇头,“事情并非如此。”
鱼池低低的“咦”了声,“奇怪,怎么跟画本上不一样?那你继续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她当真就继续说了,语调很慢。
“这位仙长说的不错,我当年对他确实一见钟情,他也感念我的救命之恩、悉心照顾,见我因照顾他在村里被人指指点,就主动提出要娶我。
我爹娘也没反对,所有事情进行得很顺理成章,我们交换了庚贴,往官府里去做了记录,在村里人的见证下摆了酒席、拜了天地,成了真正的夫妻。”
“后来,我们在村里生活了三个月,过了那年的除夕,待第二年开春河水回暖时,他带我北上回北疆城的家。他家里父母双全,还有个被宠得如珠似宝的妹妹,就是柳如烟,他们虽然不喜欢我出身小渔村,没有十里红妆的嫁妆。”
“却也不曾太过为难、苛责于我。”
衣食起居,果品碳火,该给她的都有。
她本身还有贴心的夫君护着,虽离了家乡那个熟悉的小渔村,在北疆城里的日子却并不算难过。
可惜这种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两年。
三年前,她夫君旧伤复发,来势汹汹,凶险至极,柳老爷对比心急如焚,差点愁白了头发,请遍了北疆城的名医过府都束手无策。
只说让柳家提前替他准备后事。
无奈之下,只能去跪求仙盟的人出手相助。
仙盟很快便派了人过来,却也治不好她夫君的伤,反而是对着她看了半日,跟柳家的人说道,“她是世间最凶最恶的渡恶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让她进门,也难怪你儿子恶旧伤会复发,如今却已经是伤了根本,除非你们请得动神医谷的人出手救治……”
只这句话,就将她推入了万丈深渊。
她夫君乃是柳家独子,自然是想他活着的。
可神医谷的人远在万里之外,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家,哪有本事去请神医谷的人过来救人,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夫君伤势渐重,最终药石无医。
她眼睛都差点哭瞎了,也没能留住他的命。
柳家将她夫君的死,都怪罪到她的头上。
当初她夫君旧伤复发时,柳家人就各种责怪她没将他照顾好,听了那位仙长的话后,更对她横眉冷对、恨之入骨,看她的眼神就像要是杀了她偿命。
她夫君在时,虽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却仍愿意护着她些,操心替她安排各项事宜,让他们有所顾忌。
等她夫君去了,柳家就直接跟他翻了脸。
他们怪她害死了他,不许她给他守灵,不许她以未亡人自居、替他服丧,甚至因为怕她在他死后仍会给他带去厄运,不肯承认她是他的妻子。——就连她夫君入殓埋葬的祭文里,都写着他未曾婚配,他们想要斩断她跟他的所有联系,不论她怎么哀求,他们也没有让她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们还不许她殉葬,怕她再去地下缠着他。
为此,他们将她卖去了青楼。
让楼里的老鸨日夜看着不许她寻死,强迫她接客,说只要她的身子够脏、只要她被很多人抱过睡过,地府的判官们就不会再认她是柳黄氏,她夫君就不会跟她再扯上关系。
就能够清清白白、了无牵挂的去轮回转世。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说到此节时浑身颤抖着,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对她来说却依旧记忆如新。
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
有双手不停地从她身上撕扯着衣服、皮肉,将她衣不蔽体的扔到了雪地里,突如其来的寒冷将她冻得浑身僵硬。
那些看着她的眼神就犹如利箭。
一根根的,将她扎得满身都是血窟窿、从脚底开始漏风,她像是个被挂在船杆上的破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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