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话。
他没听懂冷诺的绕口令。
谢然张嘴了。
林宽看见谢然那对薄唇上下撺掇着,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看看大哥,放下了玻璃杯子, 也在冲着他张了张嘴, 似乎也是无声的。
这么多年, 大哥的人, 他都是敬重的, 大哥的话,他都是遵从的。
就像当初, 大哥让他结婚,他便结了。
也许是昨晚的手术时间太长,他站了太久,没睡好,今早又起早了……
一定是有理由的,林宽头一回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看着眼前三个人都在同时跟他张着嘴,他却什么也看不清听不见了。
也许,又隐约听得见,三个人好像都在异口同声重复着“离婚”。
林宽闭上了眼睛,双肘架在了桌子上,头太沉了。
他双手食指按在了太阳穴上,耳边轰鸣,周围好吵。
“林宽,林宽,你算不算男人,冷诺在一遍遍问你话,你在装听不见么。”谢然又一次扒拉着林宽的肩膀。
这一次,林宽回应了。落地有声,清楚的回应了。
咔嚓,谢然的胳膊被林宽在背上一拧,吃痛的低声呜咽。
嗙,一拳灌在了脸上,谢然来不及张嘴再喊一声,突然涌出来的鼻血让他夸张挂彩了。
林宽很少在外面打架,就算真动了手,他也是伸出手掌去接住别人伸过来的拳头而已。
林宽从小就被林枫叫做小克赛,在外面摔的满身泥土回到家。
总有林枫揉着脑袋,递过来印着克赛号的弹性巧克力。
巧克力,很甜。
身上痛了,嘴里是甜的。
巧克力化在嘴里,心头也跟着暖了,身上就不痛了。
可是,现在,林宽只觉得身上是冷的,心头上是痛的。
克赛号?好模糊,假的。
去特么的克赛,那只是骗孩子的。
刚刚,门前一群老女人七嘴八舌的一顿谩骂,多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但他的冷诺丝毫没有退缩,带着愤怒顶撞着就去了。
虽然他衬衫被扯破了,后背被抓的狼狈,只顾得上抱着他的冷诺,没有办法把拳头打回去。
可是,林宽心里是美滋滋的,满脸洋溢着“我的老婆跟我一条战线一条心”的兴奋。如果能回头,他宁远就那么窝囊的被一群老女人一直闹下去。
直到,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出现,三言两语的不知胡扯了些什么,就把他的冷诺拽跑了。
拽出了他的战壕,不再跟他一条心了。
他的冷诺,他的妻子,竟然面无表情的提出来要跟他离婚了。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诡计多端,眼前一套背后一套,眼前是人背后是鬼,一直算计着林家的女人。
林宽就真不明白了:凭什么就因为一座谁都没看过的桥,大哥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他骗着,哄着,曾经五姨是如此,如今冷诺也是如此。
林宽一直膈应谢然,他也知道谢然一直也是看他不爽。
谢然一直追随着穆然,即使穆然成了他们林家的女人,谢然也还是对她死心塌地。
这种作践廉价的爱情只让林宽看不上。但这些事儿,林宽只是个旁观者,他从来没挑明过。也没有为此出过手,可是眼前,谢然挑拨的是他林宽的女人,他名正言顺娶过来的妻子。
林宽再一次抡起了拳头,可这一次再要落下拳头的时候,他的妻子却站在了那个男人前面。
林宽已经来不及收回握实了的拳头,手一偏,砸在了冷诺身后的墙上。
随着一声轰响,墙粉簌簌落下的同时,林宽的手背也挂了红。
手背指骨底传来的阵痛,总算让林宽的眼前清晰了。
肩上被一只娇小却倔强的手反复推了几把,林宽没有躲,后退了几步,又坐了回去。
谢然擦了把嘴,去厨房灶台边上洗了把脸,没等冷诺开口就先摆了摆手,佯装淡定君子:“我没事儿。”
林宽压根儿没理他。
林枫开口了,“丫头,你别逼着阿宽了。离婚这个话,这么说出来,换了谁也受不了。”林枫给两个玻璃杯都倒满了酒,一个推给了谢然,另一杯刚要放到嘴边,便被林宽夺下了。
“大哥,”林宽夺走了林枫的玻璃杯,清了清嗓子,“一大早上,你不能这么喝。”
林宽没有特意搪塞冷诺的话,他抬起头,迎上了站在他面前冷诺的目光,犀利的眸子依然有些灼灼火热,“冷诺,跟我离婚,真的是你的想法,是么?”
“嗯。林宽,你把婚姻太当回事儿了。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咱们离婚。谁都没损失。”冷诺这个“谁”听着也是冷淡的,似乎不包括林宽。
冷诺想的很简单:咱们就是暂时离个婚。其他什么都不变。
只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说的也就更简洁,甚至带着脾气说出口的话,让冷诺都没注意到她的话已经变了味儿。
恋爱是烈日炎炎下的冰淇淋,透心刺激甜美却短暂的过不了一个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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