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腾腾」的呻吟。这种声音我说不好,彷佛一个大弹簧在你耳边被不断地拉伸再收缩。「真没去」好一会儿我才说,与此同时扫了眼厕所门口。陈若男没吭声,依旧踢着护栏,小辫儿一晃一晃的。于是我就揪了揪那个小辫儿:「真没去,就吃了俩煎饼」她还是没吭声,只是左右摇了摇脑袋。「老柳庄有啥好的,也就煎饼还能吃」我叹口气补充道。「你有啥好的?」陈若男总算抬起头来,嘴唇动动却又没了音。「咋,哥哪儿不好?」「切」她又开始踢护栏。「看你姐是不是掉茅坑里了,还不出来」「我姐,」她扭脸扫了眼厕所:「早就想去留学,认了你就不去了,说啥都不去」这稚嫩的声音透着种说不出的严肃,或许是头部低垂颅腔共鸣的缘故。但我还是吸了吸鼻子。「咋说都不行,没把我妈气死」陈若男瞥我一眼。「真的假的啊?」我只好说。「骗你小狗。暑假我姐说去看看,结果还不是回来了?」她索性转过身来。「澳大利亚啊」「嗯」我想说点什么,却只是摸出了一支烟。「还抽烟,真不知道你哪儿好」陈若男歪头盯着我。我逗她说:「你妈老早就让我上你家玩,咋不见吭声了?还算不算数?」「谁知道我妈咋想的」陈若男显然愣了下,完了她又补充道:「想去就去呗,这也需要批准啊?」我想告诉她这个我可说不好,但陈瑶已经走了出来,所以我说:「哎哟,你姐没掉茅坑里啊」陈若男噗哧一声捂住了嘴。姐姐也笑,她甩着手上的水问:「咋了?」我伸了个懒腰,没有说话。太阳总算冒出了个金色圆环,铅灰色的云拱在隐隐的蓝色背景下犹如发霉的陈年烂絮。********************母亲到平阳来没有任何征兆,她甚至吝于事先打个招呼。这实在让人措手不及。电话响起时我正要去打球,可以说在赌约确定的情况下晚饭八成已有着落。但她让我快出去,喊上陈瑶一起吃个饭,「妈顶多能呆个把钟头,趁天亮敞还得往平海赶」。于是我就快出去。陈瑶原本要回家,这突然有人请吃饭,自然乐得合不拢嘴。这会儿有个四五点,又恰逢周六,校门口一锅稀粥。母亲便是粥中的那颗樱桃,她在石狮旁娉婷而立,大老远就冲我们招手。陈瑶叫了声姨,就被她姨亲切地挽住了胳膊,一时细声细语嘘寒问暖,她老幸福得像春风中的花骨朵。我这儿子自然生生化作了一股空气,和天边的晚霞、拂面的清风以及周边无孔不入的喧嚣没什么不同。母亲一身灰条纹休闲西服,紧俏得体,曲线玲珑,那雪白的翻花大衬领在黑色细高跟的嗒嗒声中恣意飞扬。陈瑶穿了双平底匡威,整个人看起来比母亲小了一圈儿,她小脸笑盈盈的,倒是跟眼下红彤彤的夕阳格外匹配。我怪母亲来了也不提前说声。「咋,耽搁你事儿啦?」她把手袋甩过来:「要真是忙啊,您先紧着您的,我俩可不敢妨碍」这话逗得陈瑶直乐,咯咯咯的。母亲也笑,完了捣捣我:「上哪儿吃呀,别老瞎转悠啊咱」「这可难说了,」我叹口气:「甭管上哪儿吃啊,都得看看有位子没」晃了一圈儿,我们还是进了川菜馆。没有办法,虽然那屎黄色的装潢我不喜欢,但这点也就它这儿清净了。母亲问:「人这么少,好吃不好吃啊?」陈瑶笑而不语。我说:「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小贵」「好啊,俩小鬼也敢给我下套!」浑厚的灯光下,笑容打她丰润的唇瓣溢出,在白皙的脸颊上荡漾开来。母亲心情不错。问她啥时候到的,母亲说吃罢早饭就来了,路况挺好,到平阳也就十点多。于是紧接着,我问她干啥来了。如你所见,或许是语气急切,这没由来给人一种盘根问底的感觉,连我都禁不住愣了愣。「审特务呢你?」母亲抿口白开水,瞥陈瑶一眼,笑了笑。后者也笑了笑。相应地,我也只能笑了笑。「这找老师啊,找来找去还是找到了你们学校」母亲把周遭打量一通。「师大不行?」不可避免地,我想到了梁致远。「人走茶凉啊,」母亲叹口气:「人家也就嘴上应允,再说,你这学校到底咋样还没个谱,招贤纳士到底还得看这个贤士心里咋想」陈瑶点头表示同意,我张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也亏有人介绍,不管成不成的,总得到你们学校看看啊」母亲笑笑,递来一双筷子。「谁啊?」我吸吸鼻子。「管得多!开吃!都赶紧的,我可没空跟你俩耗」于是我就开吃。然而扒了两嘴米,还是有句话穿过食物的缝隙熘了出来:「不说啊,我也知道是谁」「吹吧你就!」陈瑶直翻白眼。母亲则哟了一声。掇了两块豆腐后,她才说:「平阳一个唱戏的前辈,也是人托人」说这话时,她往身后瞅了一眼。如你所知,人少只是相对而言,就这么十来分钟,川菜馆一楼大厅里也坐了个七七八八。虽不敢说吃过正宗川菜,但这馆子手艺确实可以,该油油,该麻麻,该辣辣,很是过瘾。母亲筷子却动得不太勤,净在那儿扒拉米饭了。就这间隙,她还说了俩新闻,一是小布什连任(这贼眉鼠眼的,还挺有能耐),二是营口坠龙事件(白玉霜就见过龙骨,这事儿也幸亏不在咱平海,不然一准给人当成河神)。陈瑶则提到了大学苑火灾。悲剧固然是悲剧,但就像去年某个大三女生在不远的公交站台被割喉一样,猎奇心理和感同身受会纠缠着给我们种下一个八卦的蛊。这种谈资的诱惑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可以说,半个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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