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扔还给他,冷哼道:“休想捱几下打便算两清,你何止欠我,你还欠着李全一条性命,我要你背着他的阴影,久世不得安生!滚出我的轮回司,否则别怪我拿你魂魄入汤。”“我会走,还望你收下这个。”忽如叟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精心编织的红线绳镯,苦笑道,“我做月老,你做孟婆,我牵线你忘情,还真是命里注定的一对冤家。”“拿走你的脏东西,我留之无用亦碍眼。”“天要塌下,我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我就挂在这桥头,你何时原谅我,就何时拾起戴上,不管在哪儿,我总会出现。”忽如叟从地上缓缓爬起,退下金银桥,消失原地。孟婆瞥一眼挂在桥头的红绳,捏决弹出一道光剑,红线断裂,坠入忘川河中,她决然转身,不为所动。初到冥界时,判官翻她阳册,见她义薄云天,便要留她做冥官,或可带运投胎,顺遂一生。她毅然决然选了留下来做冥官,因为投胎会忘却前世记忆,她不想忘却爱,更不想忘却恨。她在奈何桥监督鬼魂转世多年,久到快要忘记仇人的面目,国咬儿国用安,她岂不知他一直在为南宋筹谋?她知道,但不信。自以为兄弟义气大过天,不料一朝被反,她气急之余,杀尽他几十口家眷。由此可见,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善人。所以她更不能转世,她自认为自己不配。
饮下孟婆汤,前尘尽忘。仇人成友,夫妻反目,父子成兄弟,姐妹成夫妻,你不认我,我不识你,无痛无伤,错综怪诞,不过是又一场人间闹剧。她不愿同仇人成友,不愿与亲人对面不识,所以只得孤守在孟婆庄,看尽世人轮回百态。取他们的辛酸苦泪,熬成一锅忘情汤底。医者不自医,为孟婆者,饮汤而无忘。她注定要在肝肠寸断中度日如年,杀不得,忘不得,投不得胎,诉不得衷肠。送走一批批鬼魂,看他们在爱恨欲海中沉浮,观百姓于水生火热中挣扎求生……对于如她般忧心天下之士来说,实在备受煎熬。原来是杨氏祖先,封离漠前后一联想,心里了然,也难怪忽如叟会对杨氏如此死心塌地了。他自始至终效忠的,只有一人。临走前,瞧那桥头立的叁生石灵气充溢、质地不俗,封离漠眼馋,让练红尘用爪子扣下来一角,收入宝囊中,兴冲冲越回地面。未走多远,就看见忽如叟栽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背伤口深可见骨,还在往外冒血。练红尘觉得怪哉:“他先前就被苏娆重伤,眼下不要命地闯地府,又被孟婆用打神鞭抽了一二百下,如此找死,真不知他图甚。”“万一他就是想死呢,换作是我,死在谁手里都不如死在心仪之人手中,换不了深情,好歹还能换个永生不忘。”封离漠上前探他鼻息,好在算个半仙,被打神鞭抽打不至于丧命,只是昏过去而已。不过若不及时处理这背后伤口,多半也会血流而亡。拔开他的酒壶,将酒倒在他背上消毒,胳膊肘顶一把看戏的练红尘,让她帮忙止血,大猫松开抱臂的手,不情不愿地开始施法。风云于此刻变幻,晴朗的天气大暗,乌云盖日,狂风大作,绿草如茵的地面万物枯竭,沉闷的死气降临大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袭来,封离漠霎时胸闷气短。她看向练红尘,对方举着双手,表示不是自己所为。“大胆贼徒,竟敢偷取我冥界叁生石!快快还来!”黑袍之人卷在乌云之中,见封离漠不肯还,发动黑气攻来,势如破竹,沿途生灵皆枯竭死去,尸横遍野,大片绿地变作枯黄,看得封离漠触目惊心。从地上随意捡了块石头扔给对方,封离漠道:“还给你!”来人握住,将石头捏成碎渣,声线诡冷,却依旧听出来是个女子。“你敢耍我?”她怒起,鼓动黑气,形成一股龙卷风,飞快向她们袭去。旋转的风眼上接天穹下触土壤,所到之处,尘沙漫天,半里外,封离漠便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吸力袭来,一直将她往龙卷风中心拽。“偌大的叁生石,少这一块又怎得了?这么小气,我借来用用也不行?它立在奈何桥这么些年,难不成就不风干脱落?你当它缺的那角是风干所至不就好了么?”“凭你个凡人,也配用我冥界东西?不问自取视为偷,就算它粉身碎骨,裂成一滩渣滓,也是我冥界之物,轮不到你这凡人来偷。除此之外,你还撺掇妖界公主擅闯冥界,两罪并落,我若告到幽契宗处,看他们是想得罪冥界还是想保你这个罪人!”封离漠心道,以前舍目真人在时不好说,如今幽契宗宗主是苏娆,有她在,当然会保她了,这毋庸置疑。“藏头露尾,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练红尘护住封离漠,拔出腰中黑鞭,抽陀螺般抽打龙卷风,将它往反方向击去。“你们不配。”“嗬,口气还挺大,我倒要看看你手下功夫配不配得上你这傲气。”两女过招,天昏地暗。封离漠把昏迷的忽如叟送上王莲,让王莲带他远离此处到个安全地方。她转身,仔细观察那黑袍女子,搜肠刮肚,猜测起她的身份来。冥界统归后土娘娘管辖,其下又有叁个冥神:酆都大帝、东岳大帝、地藏王菩萨,再往下便是十殿阎罗与各方阴差,地府不止一处,十殿阎罗也不止一个,乃是职位之称,叁方冥神麾下都有十殿阎罗在侧,十殿阎罗隶属于赏罚司,任判官一职,断善恶、明是非,审前世功德业报,勾勒鬼魂后世去处。阎罗王不轻易出冥界,眼前女子大抵不是。难不成是冥界公主?封离漠心中否决,她见过冥界公主戈殳芷,不是眼前女子的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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