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个安生日子,后来两人散了,她一人养我……付不出房租学杂费。”艰苦岁月,昨昔犹在,往日梦魇般的画面漂浮眼前,实在难忘,难忘他下学推门而入,一个赤条条白花花的人压在阿母身上,男人粗喘女人长吟,他疯了似的扑上去,把那人一把推开,那一身肥腻腻的肉像水波晃荡。那人他认识,隔壁周屠夫,一身猪油,臭气熏天。他从厨房拿出一把刀,红着眼喊他那人滚。却听那人咧一口烟熏火燎的黄牙,肮脏下流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拿手摸他脸,说他生得俊俏,像他骚婊子娘,长大也能做个白面书生,pi股一撅就拿钱。他又冲李行啐一口唾沫,脸上y笑,满嘴恶心话:“不过就是婊子生的玩意,连孩子阿爸都不知是谁,说不准在红港便是个千人上万人齐的烂逼,回来这里摆起三贞九烈?小朋友知不知做鸡做上瘾只认ji巴不认人呐,一个贱货骚婊子还碰不得?毛都没长齐拿把刀吓唬谁,识相就滚开,这婊子还等着我上——”“闭嘴!不准这么说我阿母!”李行拦在阿母身前,眼神阴狠:“给我滚。”“不准说?一个破烂货贱婊子哪里说不得——”那人抬手就要打向李行,阿母一下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别打阿行,他年纪小不懂事——”话音未落,便被周屠夫一脚生生踹开:“等我教训了这个小兔崽子,再来弄死你。”“不准打我阿妈!”李行眼底腥红,如山火爆发,抡着刀就往上砍,猝不及防,那人颈间一下见血。李行小小一个人,薄薄一张皮,瘦得脱了相,也不知从哪根筋脉里钻出来的力气,将那头肥猪死死压在身下,眼睛一眨不眨,一刀挥一刀落。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已是一团烂肉,一滩血水。他丢下刀,丢了魂儿坐在地上,头回杀人,原是这种滋味,他又咧嘴笑开,唇边脸颊尽被血染红,疯了般举刀砍下,剁得肉都碎了。才回头看一眼吓傻的阿母,擦尽脸上血,笑着喊一声:“阿妈,再没有能欺——”一巴掌清清脆脆落他脸上,阿母一声声嘶吼干嚎:“看看你做了什么……你杀人了!”“是他先欺负你…”“他欺负我又如何,我苦点又怎么,还不是为了你将来打算,现在一切都没了……”“可他衰仔一个根本配不上阿妈——”“世上男人都是这样又贱又坏!个个都是背信弃义的烂人,你又何必在乎谁好谁坏?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总好过你念不上书,和我一样识不了字,辩人不清,落到这样光景……”都是为他。李行没有吭声,呆呆愣愣,有泪从眼角淌下。那天夕阳晚落,一片血泊中,阿母搂着他嚎啕大哭。“阿行…阿行,以后可怎么办?”然后呢——毁尸灭迹,躲避抓捕。阿母带他远走,搬入九龙城寨,不敢抛头露面,生怕差佬上门,将李行带走,只能日日窝居唐楼,做个人人可上的楼凤。原来原来,他才是害母亲流落如此的罪魁祸首。他得杀多少人,才能和阿母过上吃饱饭睡好觉的日子。长长一声叹,叹世道何其不公,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李行再未有后话,舒窈面上火辣辣。她难说心头感受,这些事分明与她无干,她为何会心中酸涩,好似是她做错什么。舒窈心乱如麻,她再听不下去,放下筷子,落上一句“我吃好了”,便匆匆上楼。躲进被子中,一颗心砰砰直跳,任她翻来覆去,也难以平静。几日后,亲子鉴定报告如期而至。舒窈迫不及待翻开,几页英文磕磕绊绊读下来,要到最后一页时,她竟不敢往下翻,手指颤抖,心跳飞快,简直能赶上学期末放榜看成绩时忐忑不安。舒窈闭上眼,悄悄想:要是他与爹地无关。她就大肚原谅他一回,唇边弯弯一道弧。然而下一页。竟是鲜红刺目几个字。“支持存在亲权关系。”她笑容凝滞,天崩地裂,雷劈在身莫过于此。注:打骂女人的人都该死。杀了他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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